梁颂却在这时忽然喊了一声:“姐。”苏乐生的心窝就跟被什么戳中了一样疼了一下。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能被个醉鬼拿捏得死死的呢?走到梁颂身边刚想说我不是你姐我走了,就听见梁颂又说:“我好想你啊,姐。”于是苏乐生说出口的话就毫无预兆地变成了:“想什么?我在呢。”梁颂笑了,惺忪地睁了睁眼睛,像怕苏乐生跑了似的抓住他的手:“姐你知道吗?我替你报仇了,你高不高兴?”“高兴。”“你说过我会有出息的,我没让你失望。”“嗯。”苏乐生的鼻子不争气地开始发酸,“我知道,你最让我省心了。”“可是我现在有点后悔了……”“后悔什么?”“他不要我了。”梁颂握着苏乐生的手紧了:“我该怎么办啊姐?我发誓我真没想伤他的,可为什么做出来的事就那么混蛋呢?”“他怎么就能不要我了呢?他说不喜欢我的时候我的心好疼啊,比这儿还疼……”梁颂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右臂。他说话断断续续的几乎连缀不起来,沾着酒气的信息素慢慢变了调,让苏乐生嗅到了深沉的悲伤和痛苦。“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只是害怕呢?”不知道喝了酒的人信息素里是不是也含酒精,苏乐生嗅多了好像也有点不清醒,自己都没预料到自己会说这样的话。“他怕什么?”“他怕,你突然出现以后又会有一天一声不吭地消失,让他难过得快要死了,还硬说是为他好。”苏乐生仰起头眨了眨眼睛,“那种感觉太可怕了,要是你真的喜欢他,就不该再让他经历我保证“再也不会了,我保证。”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梁颂的语气忽然变得急切:“我……”“睡吧,别说了。”苏乐生听不下去,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掌已经捂在了梁颂唇上。“……好。”梁颂难得听话了这么一次,温暖柔软的嘴唇无意识地在苏乐生掌心蹭出一阵痒意,没多久呼吸就变得沉重绵长。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麻雀站在洒满阳光的枝头叽叽喳喳地跳来跳去,声音就跟落在苏乐生耳边似的。他恍惚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梁颂家里。这没有问题,因为他昨天晚上看时间太晚了就没走,可是他为什么会在梁颂床上?他昨晚不是睡在客厅沙发上的吗?苏乐生揉着有点发僵的脖子直起身子思考,却怎么也没法从脑海里挖掘出能够解答自己疑问的回忆。他扭过身看了眼那只差点让自己落枕的枕头,发现下面还垫着什么东西。难怪这么高。苏乐生越看垫着的那东西越眼熟,鬼使神差地把它拖出来一看,发现是一件校服。南城一中的校服,自己当初替梁颂补过的那件。袖子上“ls”两个字母都起毛了,要再旧点甚至都看不出上面绣的是什么。难为他还留着这东西。苏乐生幽幽地叹了口气,忽然听见关着的卧室门外传来一阵响动。他手忙脚乱地把校服塞回枕头下面,刚弄好梁颂就开门进来了。“你醒啦?”梁颂换了身深蓝色的短袖和宽大的白色短裤,大约是刚洗过澡,乌黑的发间还残留着肉眼可见的水汽,“我做了粥和煎蛋,一起吃点?”“我就是为了报答你昨晚送我回来,没别的意思。”像是怕苏乐生拒绝一样,他又补充了一句。“没说不吃。”苏乐生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昨晚的事他肯定半点都不记得了,一看手机时间这会儿还不到早上七点,上午没课宿舍里其他人估计都还在睡懒觉,他没必要赶着离开跟自己过不去。梁颂做的早餐不复杂,就是糯米粥、淋着酱油的煎荷包蛋和一碟南方口味的酱瓜。他看着苏乐生拿筷子夹起荷包蛋,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天知道今天破晓他醒来的时候,看见趴在自己床边熟睡的苏乐生,他心里有多不可思议和受宠若惊。紧接着昨天夜里发生的事碎片一样浮现在他脑海,他想起自己在醉中吐露的那些话,和苏乐生的回答。“也许他只是害怕,你什么时候又不声不响地消失……”这句话让梁颂的心飘飘忽忽地充盈鼓胀起来,又跟钝刀子似的割得他心疼。他多想告诉苏乐生自己永远也不会走了、永远也不会再说谎,可他知道贸然解释的话苏乐生不会相信,甚至不会愿意听。他只能慢慢来,试着一点点把苏乐生的心暖回来。好容易守得云开,他怎么也不会再把人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