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是王端淳自己挑出来的,也没经历过王家的一番波折,对王端淳最是忠心不过,家里也有兄弟姐妹,王端瀚的境遇任谁看后都得唏嘘,取过银票追上步伐蹒跚,泪洒衣襟的王端瀚,“世子给你的银票,你且手下罢。” 担心王端瀚拒绝,他直接把银票塞到王端瀚手中,转身飞快的离去。 王端瀚抬头看了一眼王端淳方向,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微微点头表示感激,拢在袖口握着银票的手却是紧紧的,银票很烫手,这是他出卖尊严换来的。 他今日才发觉对王端淳除了嫉妒外,还有恨……对王芷瑶刻骨的恨,不是王芷瑶,他还是王译信最疼的儿子。 可王芷瑶身后站着让他惧怕到骨子里的顾三少,他不能,也不敢对王芷瑶有任何的不利,哪怕宁远侯那边最想让王芷瑶死……他也不敢把主意打到王芷瑶头上去。 翌日,王端瀚又在王端淳必经之路上等候,这回他手中拿着熬夜胡乱写好的书稿,见到王端淳,他略带几分难堪的开口,“我寻不到好老师,无人指点我功课,身边的人大多华而不实,还请世子爷帮我看看。” 王端淳自然不会拒绝,他一直随着尹氏的外祖父在书院里做教席,本身也喜欢指点学子功课举业,如果王端瀚寻他要好处,他反而会起疑心。 “前面有间茶楼,我们边喝边谈。” “好的。” 面容相似的两人走进茶楼,王端淳没去人多眼杂的会馆就是不想王端瀚不自在,同时也不愿妻子,妹妹听见风声,他晓得妻子和妹妹不愿意管王端瀚,他只能尽力私底下帮忙,在家人面前不敢露出一分来。 以侯府如今的地位,以王端淳如今的名声,王端瀚想毁了他太困难没。 王端瀚若说他坏话,京城的人也不会相信。 王端淳看了手上的宣纸,眉头紧皱,王端瀚自觉自己写得不错,大大咧咧的喝茶,心想震撼了吧,王端淳不过是运气好,仗着家世背景而已,论真才实学,他比不过自己。 “这是兄长所写?” “还请世子指点。” 王端淳摇头道:“实言相告,想以这篇文章的水平过乡试,很难……兄长犯了两个致命的错误,破题也没新意,这样的文章,学院里许多人都写得出,在举业中最难通过的乡试,写出这等文章难以出头,泯然于大众。” 王端瀚脸一阵红,一阵白,不是另有打算,他早就拂袖而去了,“还请世子指教。” 他就不该来见王端淳,白白受尽折辱,什么乡试难过,泯然于大众?以前在他面前头都抬不起的蠢货,笨蛋,如今竟然拿大的说他不行? 简直……简直……王端瀚胸口沉闷,似憋了一肚子气,偏偏又不能发泄,挠了挠额头,他为何要做听顾三少的话做间谍?宁远侯也是坏人,偏让他接近王端淳。 “乡试要不求稳,要不求新。”王端淳虽是同情王端瀚,但在指点功课上,任何人来他都不留情的,总是实话实说,“你的文章不稳,华而不实,新意又不足,再苦读两年许是乡试还有希望。” “这次我一点希望也没有?” “没有。” 王端淳指着宣纸上的错误,“兄长连引用圣人的话都写错,这样的卷子一准落是你做的,以文章的深度来说,比兄长连中小三元时所写还不如。” 中小三元已经过去五六年了,王端瀚不仅没见任何进步,退步倒是很大。 王端瀚一把抢过宣纸,俊脸狰狞,“够了,我今儿就不该来,你还想怎么辱我?” “兄长,你误会我了,我真真是为你着想……”王端淳急着解释,“我不想看着兄长一辈子无法中举,几番落第容易丧失锐气,学识会变得更为平庸,我劝你一句,这次乡试还是算了罢,我可以写信给泰山书院的山长,兄长去泰山书院读书,一切费用,我会为你打理。” “你连泰山书院的山长都认识?” “我曾经给学院的学生讲过课,不是不忍辜负父亲和岳父的期望,我宁可在书院做个教席,山长也说将来把泰山书院交给我,可惜……可惜我终究走向仕途,辜负山长所愿。” “好好好,我竟不知我的好弟弟,曾经的吊车尾,竟然做得了老师。” 王端瀚这口气已经不知怎么发泄了,指了指王端淳,道:“且看着我能不能过这次乡试,你别以为……以为我不如你,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