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心里一阵阵空痛,像被人拿棍子猝不及防一记重锤。在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喝酒,她找不到一点痛快的感觉,只有变本加厉的苦闷狂躁。
像是耗尽所有力气,叶一竹伸长手,软趴趴靠下去,任由又黏又咸的汗水肆意横流。
震耳欲聋的响声将她推到云端,感觉到有人在靠近她,就像沉重黑云压迫过来。
她想逃、想反抗,可却没有力气。
艰难睁眼,迷糊视线里一双黑色牛津鞋几乎贴近她的脚踝,内心如潮的恐惧让她挣扎着往旁边靠。
她抬手狠狠警告来人的试图侵犯,“Fuck
off。
I'm
not
interested
in
playing
with
you。”
从刚才目睹她和几个外国人纠缠、周旋,到现在又用纯正英语骂脏话,光影浮动中,顾盛廷好像置身她在美国那个更开放、更疯狂的浮华世界里,没有他参与的一段放纵岁月。
搭在吧台上的手紧紧握成拳,白到透明的手背暴起几条细长跳动青筋,叶一竹似乎暴怒到极点,抬脚猛踹大理石。
“你他妈非要老娘用中国话骂你啊……”
她撑手抬头,还没有说出口的话全都随着激进的鼓点被狂风刮走,再寻不到踪迹。
散乱的长发有些沾在她脸上、脖子上,有些遮挡住她沉下去又亮起来的双眼,她似乎嫌痒,嫌看不清,抬手全部撩起来放到脑后。
顾盛廷站得挺直,一张脸锋利棱角的轮廓浮泛青黑,目光冰冷看着她瞳孔里的自己越来越近。
叶一竹动作迟缓但坚定站起来,一点点贴到他胸前,踮起脚伸手去捻他领口的扣子。
柔软指尖那点冰冷,如雪滴落熊熊燃烧的火堆,霎时消融无踪。
记忆接踵而至,眼前的灯红酒绿,瞬间倒带成黑白,穿越无数个日夜。
牙关死死抵着后槽,顾盛廷全身僵硬,任由五脏六腑剧烈膨胀、挤压。胸膛那颗跳动的心快要撞破肋骨,同时冲碎她的乳心。
入手空荡荡,她一张精致得发光的脸似乎闪过一阵恍然,难以辨认的情绪渐渐沉淀下去。
她兀自冷笑一声,抬眼对上近在咫尺的一双黑色眼睛。
但深邃的瞳孔里,是她自己。里面,全是恨,看久了,也能看到厌恶、嫌弃。
曾经,她如此贪恋他的温热鼻息,混合着她曾经最喜欢的华氏温度气味——像温情绅士的痞子,每次埋在他怀里,闻到这个气味,她都会无数次爱上他。
永无止境陷入他的温情与狂烈。
可现在,她只觉得胃里一阵阵泛恶,那种被高浓度酒精刺激到的生理性反应。
攀附着坚实胸膛,她仰起头,勾起嘴角的最大弧度,紧紧注视他紧抿无情的薄唇。
像在悲情缅怀,像在茫然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