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知,痛苦并没有到来,而是感受到了一股呼啸而来的风,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只穿着黑色皮靴的脚正踢向拿着匕首的手腕,那手臂被踢歪到一边,匕首“当啷”掉落,而后,眼前衣袂翩飞,耳边响起听着便让人觉痛极、被闷在喉咙里的惨呼声。
然后,他看见了那个冒充邮电局工人,入室抢劫歹徒的眼神,绝望、不可置信、惊恐……他头一次在一个人的眼睛中看到这么多的情绪。
他劫后余生,被人救了!他坐倒在地上,刚要松懈下来,却又想到了被歹徒打晕的爸爸,连忙爬过去查看,瞳孔正常,呼吸正常,出血量不大,还好还好,他忙想去柜子里找医药箱,又想到还没跟救命恩人说一声感谢,正想跟人家好好的道声谢,便听见那人说:“有绳子吗?最好是尼龙绳,先把他捆起来。”
他连忙又去找绳子,找来一截拇指粗细的尼龙绳交给那人,那人利落地将歹徒捆了起来,然后指指地上的人,问:“黄教授没事吧?”
文静男子赶紧回答:“没大碍,被打晕过去了,一会儿我送他去医院……你认识我父亲?”
文静男子眼中如天神降临般拯救了他的自然就是康从新。
康从新没有回答他的话,他听说黄斌汉无大碍,便放心了,说:“你给保卫科或者附近的派出所打个电话,让他们派人过来。这人很有可能还有同伙,需得都抓到了才能安心。”
文静男子现在对康从新信服得很,一句话一个指令,没有不听从的,他快步往电话机那边走,马上快要走到的时候又听见康从新说:“不用打电话了,他们来了。”
“那,那个坏人的同伙抓到了没有?”康康有些紧张的问。
康从新说:“爸爸也不知道呢,保卫科的同志们来了之后,爸爸就把现场的事情交接给他们,急忙来找你们了。我跟他们聊了聊,他们都是有些刑侦经验的,而且抓住了其中的一个一个,不难审问出同伙来,这是一起伪装成邮电局员工的上门抢劫伤人案,情节恶劣,他们会重视的。”
现在单位的保卫科属于单位正式编制的职工,大多都是转业军人,有一定的侦查经验,举凡单位内部发生的案子,都是自己先侦查,案情不严重的,会在单位内部解决,案情严重的,才会移交给公安机关。
保卫科的同志处理这种事情有相关经验,康从新把事情交代清楚后就打算离开,保卫科的人询问了下康从新的姓名、单位便放他离开了。
康从新出来时,听到文静男子跟保卫科人讲,说他和他父亲黄斌汉是打算出门去医院看他妈妈的,每周日固定的这个时间他父亲都会去,在医院里待到中午吃完饭再回来,可是今天都快到医院了,黄斌汉突然发现忘了拿老花镜了,那可不行,没有老花镜他就看不了报纸,看不了报纸就没法给老伴儿读报,于是他就陪着黄斌汉返回来拿老花镜,就正好撞见了有人在家中偷东西,且偷的还是家里头传了几辈子的古董、字画,被黄斌汉看得比命还重要,于是爷俩也顾不得安危,便和歹徒扭打起来。
康从新判断说:“这是一起预谋已久的盗窃案,应该有熟人做内应,对方对黄斌汉的作息十分了解,知道他们家只有周日上午这个时间是没人的,所以大着胆子选择在白天作案,没想到黄斌汉父子两个突然回来。这名歹徒随身带着匕首,而且刺下去的动作毫不犹豫,应该不是新手,身上很有可能还背着其他案子。”
颜如许用崇拜的目光看向他:“你居然能推断出这么多的信息!你要是转业去了公安局,一定是个神探。”颜如许倒是忽略了,康从新要是转业去公安局,也不会是一线干警,大概很少会有出现场的机会。
康从新瞧瞧颜如许,又瞧瞧和妈妈眼神相似的康康。
本来觉得这只是基本常识,不值一提,可被爱人、儿子用崇拜的目光看着,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太了不起了,有飘飘然得意之感,饶是康从新自诩定力非凡,也觉得承受不住,这种感觉着实太享受了!
三人走到自家车旁边,正准备上车时,正看见前方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几条人影迅速扑过来,将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扑倒。
“同伙抓到了。”康从新说,心里头觉得华阳大学保卫科同志能力还是很可以的。既然又抓住了一名同伙,那么内应是谁,还有没有其他同伙,犯没犯过其他案很快就能审问出来了。
他跟妻儿说的推测也和保卫科的头头说了,他当时听得很认真,看来也是放在了心上。要知道,成功抓捕入室抢劫案犯是大功一件,如果再协助公安侦破与此案相关联的其他案件,更是大大的功劳,年底的评优、奖金都妥了。
康从新打开后座的车门,正要将儿子放进去,就听见远远有个声音传来:“这位同志,请等一下。”
循声望去,就看见一个年轻男子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正是刚刚见过的保卫科的其中一个,大概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板正,眼神清亮。
年轻人跑到跟前来,气喘吁吁,身上沾了不少的尘土草屑。他隔着车身站定,望向康从新,忽然就有些迟疑。
康从新以为他要跟自己说抓犯人的事,就率先开口:“你们刚刚抓到同伙了?”
年轻人点点头,抬头挠了下头发,说:“同志,我刚听说您姓康对吧?”
康从新点点头,刚刚保卫科的头头记录过自己的姓名、工作单位。
“那……那您认识康摇光不?和他是不是亲戚?”
康从新一震,连带着颜如许也朝着这个年轻人看过来。
年轻人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说:“我是康连长手下的兵,不过跟他的时间不长,后来我负了点伤就转业了……听说康连长牺牲了。我看您和他长得很像,所以就问问……我们这些离开部队的老兵聚会时总是会谈起他……”
他当连长时带过的兵啊,好久远的记忆。康从新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人,似乎确实有这么一个人。面对着这张年轻纯真的脸庞,康从新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颜如许忽然鼻子一酸,眼泪不自觉地流出来,她连忙擦干眼泪,朝那年轻人笑了笑,开口道:“小同志,谢谢你还记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