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弥雪放下瓷杯。
若无其事地又斟了一杯,说,“话带到了,你可以走了。”
*
贺承流在卫生间里试衣服。
护士服穿起来不麻烦,麻烦的是,他受伤了。
他刚把受伤的手穿进袖子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开关门的响声,随即,关遇鲤的声音响起——
“少爷,元帅刚刚给你发通讯,还请尽早回复。”
贺岚在长西星泽空间场演习,长西星泽空间场还没创设公民信号基站,军用基站是专线,与外界联系要颇费一番功夫。
贺承流心里嘀咕着怎么这个时候发通讯,却也体谅她的费劲,慌忙应了声“好”。
应完以后,他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脸突然红了个透——
总有种玩银荡游戏被当场活捉的错觉。
穿衣服是个力气活,换衣服也是。
好容易换下来,他刚要抱着衣服出去,忽然又想到关遇鲤在外面,于是打开里面的储物柜,把衣服挤进去。
关遇鲤看他神色不太对劲,心里一动,想关心两句,贺承流突然截住她的话头,说,“可以给我妈回通讯了。”
这回,换贺岚没接。
眼见时间渐晚,贺承流坐如针毡地熬着,心不在焉地陪关遇鲤聊天。关遇鲤见他似乎有事要做,很有眼力见地说,“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要走了。
贺承流眼睛一亮,猛猛点头。
回到卫生间里,他从储物柜里拉出衣服,迅速穿上,踮着脚尖,偷偷摸摸往迟弥雪的病房抹去。
他一边走,一边觉得哪里凉飕飕的。
贺承流一怔——
克怀恩星际的护士裤子,都这么设计的吗?
此时,被打开的储物柜里静静躺着护士套装的裤子,原本为了导尿用的开裆病号服裤子不见了踪影。
*
置物柜上的粥放凉,又咕噜噜自动加温,很快又凉了。
迟弥雪回床上睡觉。
夜幕降临,护士进来给她注射药剂,换完药,又出去了。
又过了很久,门声响动。
护士又进来。
这次来的这个护士似乎更小心了一些,能听得出他的脚步声刻意放轻了。他拉起门后的自动配药车,推在前面挡着。
迟弥雪听见声音,抬起一条眼缝扫过,只能看见配药车后面婆娑的人影。
刚刚不是换过药了吗?她想。
但也只是一想,她回身躺平,方便护士上药。
自己仍旧阖眼假寐。
配药车的声音在病床边停下。
她的被子被掀开,冰凉的空气入侵进来。
“护士”把头探进被子里,给她“换药”。
他心跳快极了,把呼吸放得又慢又轻。掌心覆上微微见肿的“伤口”,脑海里循环回放着李潥的话,纠结要不要用“唇疗法”。
迟弥雪意识到不对劲,被子里的手一动,攥住他的手腕,把被子完全扬开。视线里浮现一颗戴着护士帽的脑袋,浅金色的头发被月光挑染得更加炫丽,他的脸完全红透了,明明什么都还没做,鼻尖和眼角却红得快要熟透。
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