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营里的天花隐隐有控制不住迹象,京郊戍卫已经倒了一片。周烈必须当机立断,他别无选择。
吴大夫迎出来,看到王修,一揖:“王都事,我请求征召京郊的牛,尤其是奶牛。”
朱大夫上报,这种痘是牛身上来的,原理跟人痘一样,但是比人痘反应轻微。最严重不过起几颗水痘,还是少数年轻力壮的男子才有。军人种牛痘,老弱妇孺种军人身上的痘,反应便几乎没有。
鹿大夫往大药箱中整整齐齐地码小瓷瓶,看到王修来了,立刻上前:“王都事,我请求进宫,给太医们试一试。”
王修是亲眼见过李奉恕种痘折腾得多惨烈,他直愣愣地看着另一队已经出痘的军人站着不动,等朱大夫取脓去种别人。
没事?
这麽轻易?
肆虐屠戮数千年的天花,就这样而已?
吴大夫轻声道:“王都事,牛痘真的有作用,我们也是……汗颜,竟然从来没发现……”
王修敛了神色,温和一笑:“我并不是那个意思。诸位医家为大晏立了一大功,救了多少生灵。朱大夫上书言牛痘与人痘同理同源,我也是自己种过人痘才明白。若无前人探路研究人痘转种,就算是我,怕也没那麽容易接受把牛的脓液种在人身上。更何况有诸位舍身试种,汗颜的应该是我,我做不到的。”
王修深深对三位大夫一揖:“多谢诸位大夫的无畏,多谢朱大夫先祖的坚持。诸位何止有功,诸位对大晏,有恩。”他制止大夫们谦让推辞,“我这就回城禀报摄政王殿下,鲁王府重赏诸位。以及征召牛的钱,全部由鲁王府出。如果需要,可以直接购买奶牛,用奶牛养痘。”
朱大夫轻声道:“那位大妹子,还等我们去买奶呢。”
王修笑了:“好,鲁王府也要奶,有多少要多少。”
鹿大夫一背药箱,他立刻就要进宫种痘。朱大夫吴大夫继续忙,人手不够,王修同意从城中调大夫出城帮助朱大夫和吴大夫。
朱大夫和吴大夫忙着,军人们安静等待。穿痘取脓很疼,这些年轻的小伙子们面无表情等着大夫们从他们身上割脓去救别人。
王修走出京畿皇庄,远远地长揖。
幸而有你们。
王修永远记得李奉恕种痘在地府门口打转的情境,他简直不能想,一想情绪便失控。如果以后的人不必像老李那麽惨烈,那……那也挺好的。从朱家的先祖用自己种出第一颗活痘,到现在发现牛痘,真的很好了。
大晏,一天比一天生机勃勃。
王修坐在马车里平複情绪,镇静地去京营。研武堂驿马从各地收来更多的驿报,其中便有福建的。曾芝龙早就下了南洋,只是福建有他的人,可直接上书研武堂。司谦从福建回来,却把最得摄政王信任的五位锦衣卫留在了福建。王修虽有不解,但是李奉恕的意思,王修从不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