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川站起身,匆匆说:“叔我出去一趟。”
他在外面狠狠抽了根烟,久违地被呛得咳嗽,咳完抬头去看那棵树,透过树看另一个人。
程澈怕雨,他知道这件事其实比他和程澈坐同桌还要更早一些。
那是高二开学前的暑假,他和乔稚柏出去吃饭,回家时天下起了雨,乔稚柏踩滑了一颗石头,跌了一跤,给膝盖摔破了。
当时估计晚上十点多,路上已经没什么人,抬头一看这条街的前面刚好有家药店还开着门。
买完药乔稚柏打电话让司机来接,饮料喝多了憋不住,打伞挪着伤腿去公厕上厕所。
他一个人站在药店门口,百无聊赖地等人回来,雨越下越大,贺远川把脚往里收了收。
一偏头,看见药房里面靠窗的桌子上趴着个人,那人似乎是睡着了,眼睛闭着,面对着他。
皮肤白,脸小。
头发看着很软,似乎是湿了,虚虚地贴在额头上,呼吸均匀。
就是下巴有伤,青紫色的一片。
这样看着的小会功夫,有几块地方还在不断往外渗血,估计是刚用酒精冲洗过没多久。
伤处就那样大咧咧压在胳膊上,似乎察觉不到疼痛。
药店很快就关了门,他和乔稚柏在门口等了会司机,那人刚睡醒,也站在门口。
眼睛睁开了,是双桃花眼,那人鼓足了一口气,冲进了雨中。
他的视线跟着看,司机刚好开车到了,他收回目光,和乔稚柏前后上了车。
路边有块倾斜着的大广告牌,上车后他偏头。
刚刚冲进雨中的男孩瑟缩着躲在广告牌下,头埋在膝盖上,发着抖。
一团黑乎乎的,皱在一起的影子。
雨声响了好一会,最后那块广告牌的旁边落下了一把伞。
命运是如此奇妙,在一年后,他的伞又盖在了那只大着肚子的流浪猫头上。
他本不爱管这些闲事的。
后来的赵庆搬回了老家居住,小店不再开门,自那年程家出事后,也陆续搬走了很多人家。
整条巷子像死了一般。
贺远川不再去了。
忘了就忘了吧,所有人都和他这么说。
从那些污糟的烂泥里钻出去,那就向前跑吧。
大胆跑。
别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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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楼后他在沙发上靠了会,习惯性地摸口袋。
摸到后又停手,掏出来把烟盒扔到茶几上。
这家酒店的总统套有面落地窗,正对着江景,远方是一排的灯,模糊的。
目光向下落到那座桥上,沉沉地看了会,他转身离开。
这样在各个城市乃至各个国家之间往来的生活固然奔波琐碎,但是在一定程度上又足够充实。
充实到可以让他短暂忘却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