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曦文怅然地点头。
他当然知道,不仅知道,还认识,看过他打比赛,给他捡过球。
那年池曦文大学毕业,亲生父亲找到他,为了弥补没有尽养育之恩的责任,送他去国外读研究生。
父亲选了池曦文想去的梦中情校,给他拿下无数封推荐信,而池曦文为了丰富履历,自己在网上申请了志愿者服务,是一家叫“silveroaksequestriae”的马场,地址在加利福尼亚州索诺马县,占地面积500英亩,豢养了50匹顶级赛马,包括纯种赛马、温血马和一些稀有的马种。
池曦文申请去这里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纯种赛马金贵,这种马场都有技术顶尖的兽医坐镇。
池曦文一方面需要刷新实习履历,一方面也想学习观摩技术。
他找了个在主马厩照料赛马的工作,也协助马匹的日常训练。
起初他不知道这是梁越家私人的马场,因为面积实在是太大了!
有天池曦文听说帮马场主人杀房间里的蜘蛛,有一千刀的小费,就忙不迭想去看看房间里还有没有残留的蜘蛛。
他完全可以在不伤害小蜘蛛的情况下胜任这份工作的!这一千刀非他莫属!
马场主人的私人别墅在一个僻静角落,远离主马厩和训练场,靠近一片小湖和树林,环境幽静私密。
池曦文耐心地蹲守了小半天,才在傍晚时分看见打完球回房子的梁越。他身材高大,戴着黑色护腕,穿一件简约的网球t恤,露出锁骨和一点饱满胸肌。下着速干的纯黑运动短裤,两条长腿肌肉线条分明,梁越眉眼染着汗水,漆黑浓密的剑眉下是墨线勾勒的一对丹凤眼,眼神很冷淡。
池曦文望着他呆了好久,想躲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那天跟梁越一起打球的就是如今拿五满贯的迈卡罗。
梁越当时手腕受伤,正在复建,和更年轻时期的迈卡罗能五五开。
池曦文没能躲避成功,身上的衣物还带着马粪的臭味和脏污,他踌躇地低着头紧盯自己的鞋面。
梁越扫了他一眼,或许是认出来了,也或许没有,直直地从他身边略过。
池曦文抬头瞄他的背影,有点难过。
从上次分别后,池曦文就在网上格外关注他的消息,他从没想过能再见面,以为背地里看看他的比赛,悄悄关注他就好了。
这次见面对池曦文而言是始料未及的。
对方不认识自己了,这让池曦文有酸涩也有点难堪。
他回到马场边缘的生活区,他的宿舍在这里,一间简洁但舒适的单人房。
房间内有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和一个衣柜,墙壁上挂着几幅涂鸦。
晚上,他把身上散发着马厩和草料臭味的衣服洗了又洗,一遍一遍的在月光下白得发亮。
约莫是三天后,梁越有朋友来了,他们要打马球,来主马厩挑马。
池曦文正在给一匹通身漆黑的纯血阿克哈马刷毛,这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马种之一,以其金属光泽的毛色和极高的耐力闻名。
因为马有灵性且善解人意,池曦文通常一边给它们刷毛一边说话,这份工作辛苦但治愈,他来这里工作的半个月,已经和所有的马匹成为了朋友。驯马师都非常意外:“欧文是烈性马,他居然听你的话。”
梁越和他的朋友们过来挑马的时候,池曦文在给欧文刷毛,梁越站定在围栏后,指着欧文,让他:“把马牵出来。”
一旁的驯马师马上打开门照做。
梁越看向池曦文,说:“你来。”
驯马师迟疑:“老板,他只是一个志愿者。”
梁越没有理会,视线越过高大的纯血马,仍对池曦文道:“牵过来。”
池曦文无法抗拒,不提他在这里工作,而是因为说这句话的人是梁越。
驯马师在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小声提醒:“小声些,别得罪了人。”
池曦文默默点头。他没关系,他只是个志愿者而已。
他将刷毛挂在墙壁上走过去,没有牵马,抬头飞快看梁越一眼道:“马球用的是波尼马,但欧文是赛马,不能用于马球比赛。要打马球的话,有更好的选择。”
“什么样的好选择?”梁越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睫毛垂下审视池曦文。
梁越的白人朋友在一旁道:“你们在说什么?说中文,拜托!我听不懂!为什么不把那匹马牵过来!”
池曦文抬起脸,用英文解释了一遍:“马球马的训练与赛马不同,它们接受特定的训练,以适应马球比赛中频繁的转向、突然加速和急停。而欧文个性独立且敏感,没有经过这方面的训练,我想他无法担当马球马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