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不如撞日,既是要制造太庙被烧毁的舆论,自然是距离武周建立之时越近越好。
他道:“我们近日,便往长安走一趟。”
该说不说,若是没有武旭轮对李昭德的“告密”加上怂恿,他们三人要往长安去一趟,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圣神皇帝对于朝堂官员的遴选,早在她还是天后的时候,就已多有插手,其中对于官员才干的标准自然是有目共睹。
当年的武承嗣等人,没能在那场糊名制举中拿到周国公的爵位,如今没能得到敕封,也是理所当然之事。神都之中,可没几个人将他们当一回事。
加之洛阳因武周的建立,再不只是作为长安陪都的身份,近来往复于长安、洛阳之间的车马不计其数,武承嗣他们混在中间就更不起眼了些。
谁会管三个连官员都不是的人呢?
可李昭德却很快留意到了这个并不寻常的举动。
这些武家人原本是没有必要去长安的。
自圣神皇帝迁都之后,连带着荣国夫人都已被小心看护,送来了洛阳,如此一来,在长安那边,他们根本没有什么需要登门拜谒之人。
至于是去长安扫墓,更是无稽之谈。他们自己的父亲大多被埋葬在了贬官外流之地,因此前没有陛下的准允,他们也不敢擅自将人迁回武家祖坟,再往上数的武华、武士彟这两辈人,都是被安葬在并州文水,和长安同样没什么关系。总不能是去给韩国夫人扫墓的。
李昭德心中默念了一番武旭轮此前跟他说的话,觉得只怕真要被那位卧薪尝胆的小皇子给说中了。
他们是要去长安做一出大事的!
“可就只有他们几个人,能在长安干出什么事呢?”李昭德有些困惑。
倒也真不能怪他看不起这些人,实在是他们……
恐怕将他们放在长安西市里都掀不起什么风浪,要被那些叫卖的声音给淹没下去,更何况是整座长安城。
但闲着也是闲着,他还是让人直接跟上了武承嗣等人的脚步,留意好他们的行踪。
这事对他来说是真不难办。
陇西李氏的前面顶着“陇西”二字,但要在李唐时期争取权力,在长安城中自有根基,现在要重新将人力物力都转移到洛阳去,确实还有些束手束脚,可在长安城中遗留下来的人脉却当真不少。
于是很快,就有一个让他极度意外的消息,被传递到了他的面前。
“你确定,这是他们近来在长安周遭购置的东西?”李昭德翻了翻仆从送来的那份单据,在脸上闪过了一丝狐疑之色。
武承嗣、武三思和武懿宗三人分头行事,分别采购了不少硫磺、火油、火绒等物。
这可不像是什么寻常的举动。
没人会觉得他们在购置了这些东西后,是想要连续挑灯夜战,以备考六月里在洛阳举办的制举,也不会有人觉得,这是他们想要在关中购置荒地,将荒地上经冬生出的杂草都给焚烧殆尽。
“六郎还有另外一封信给您。”侍从将其递了过来,“说是直接让人传话恐有不妥。”
李昭德接过了这封信,打眼就看到,在这上头言简意赅地写着几个字:“武承嗣窥伺太庙。”
他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接到他消息负责盯梢的李家六郎,虽然不是个念书从仕的料子,但办起正经事来从未有过错漏。
李昭德也相信,在这等要紧事上,他不会有胡编乱造的行为。
那这“武承嗣窥伺太庙”之事,便真是非同小可了!
他除非是傻了,才会觉得武承嗣等人是在关心太庙有没有漏雨。
再结合他们近来所购置的东西,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他们想要将李唐的太庙给烧了!
“天下怎么会有这等愚蠢之人。”李昭德几乎是在意识到这个可能性的下一刻,便忍不住怒骂出声。
“他们不会觉得,凭借着他们的这点小计划,就真能烧掉太庙吧?”
显然不可能。
不错,长安已经不是帝都,就连原本戍守在蓬莱宫周遭的北衙府兵,都已经被尽数调度前往了洛阳。
若论太庙的防卫程度,自然是比起去年下降了何止一个台阶。
乍看起来,还真给了一些人以从中做手脚的可乘之机。
但要知道,往前追溯数百年,便已有功臣凭借着生前的功业,配享于帝王太庙之中,到了李唐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