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之争好比斗兽,你死才能我活。
雨珠迸溅,成了千百面明镜,将禁卫手中风灯折出万点波光。雨中灯走如游龙,那是谢神筠随行的近卫赶到了。
谢神筠在风雨中岿然不动,任由雨打朱袖,“我曾说过我不会以身犯险,因为我的命比旁人的都值钱。今日刺杀,是因为在船上的人都有被杀的价值,鱼饵不仅是我一个。”
“哥哥!”沈芳弥在雨中飞奔,翩飞的裙摆如风中飘絮。
谢神筠道,“我敢以身做饵,沈霜野,你呢?”
夜色藏住了谢神筠眸中杀机,她用叙诡的方式打乱了沈霜野的思路,但那骗不了他太久。
沈霜野太聪明了,他很快就会发现谢神筠的话里满是漏洞,他只是缺乏关键的一环。
谢神筠的移花接木不是天衣无缝,那个破绽已经随着贡船案被重新提及而浮出水面,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宣蓝蓝离沈芳弥很近,自作多情地挺直了腰背:“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但沈芳弥毫不留情地越过他,把那句“疏远也没事”甩在身后。
“哥哥。”沈芳弥到他们面前时眼中已经蕴起了薄雾,她那样脆弱,兄长就是她的顶上天。
“我身上脏,”沈霜野道,但沈芳弥已经抱住了他的衣袖,“好了,别哭,我没事,没受伤。”
崔之涣跟在后面,默默地把伞撑在这对兄妹头顶。
“沈娘子看见你们的船出了事,很是担心。”崔之涣解释道,他当时拦住了沈芳弥,没有让她过去。
“多谢。”沈霜野承他这个情,那种时候,待在崔之涣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禁军统领瞿星桥已至,迅速封锁了春明湖,此刻也来到谢神筠面前:“郡主——”
谢神筠道:“刺客中有弓箭手,你立即带人盘查。”
谢神筠迅速点出弓箭手埋伏的高楼,瞿星桥随即让人去查看。
“郡主,此处并不安全,卑职先护送您回宫。”
“先让京兆府的人去大理寺,今夜被刺的是定远侯和宣世子,他二人俱是朝中栋梁,事涉北境和西南安定,不可轻忽。”谢神筠将自己从刺杀案中抹去,“你将此事上报宫中,再派人保护定远侯和宣世子。”
“是。”
谢神筠转而看向沈霜野:“侯爷,今夜刺杀事关重大,或许还要请涉事的诸位贵人详谈。”
“阿兄。”沈芳弥捏着他衣袖的手一紧。
崔之涣道:“侯爷安心,我会送沈娘子回去。”
“不必。”沈霜野眸光很冷。
远处传来马蹄溅碎雨珠的长鸣之音,一列重甲骑兵如黑色洪流顷刻便至,这凶名赫赫的燕北铁骑终于在今夜撕开了伪装。
洪流在沈霜野身前止步,风雨将歇,长路俱寂,沈霜野拿过伞盖在沈芳弥头顶,抬指时玄色衣袖震荡如浓云。
“送她回去。”沈霜野道。
阴翳浓云随即笼罩了这片天。
第39章
大理寺今夜灯火通明。
“今夜临川郡王设宴,春明湖两岸又都是酒肆乐坊,刺客早已隐匿行迹。”京兆府尹面色发白,鬓角渗出冷汗。
铁骑驻守堂内堂外,霜刃寒甲组成了铜墙铁壁。
定远侯神情疏淡,行走如常,而瑶华郡主一身血衣未曾换下,可真就称得上触目惊心了。
春明湖刺杀一出,纵使无人伤亡,他这个京兆府尹只怕也是当到头了。
沈霜野入座,翻看沿湖酒肆乐坊名录,燕北铁骑先行探查过弓箭手藏身之处,同样一无所获。
他圈出刺客设伏的那两座高楼:“这两处详查。刺客藏身于此,乐坊管事不可能不知。”
“这两处乐坊已被金吾卫封禁,里面的管事杂役也都被带回来审问了。”大理寺卿道,“禁军已封锁城门和各坊市进行搜查,京兆府这边也可贴出告示,凡有刺客消息者重赏。”
“侯爷与郡主若对刺客来历有所怀疑,也可告知。”
沈霜野玄衣未动,看向对面的谢神筠时目光如浸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