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神筠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圣人与陛下夫妻同心,千秋宴不过就是个形式,圣人自然也是希望紫极宫建成的,只能请岳侍郎多费心。”
“下官自当尽善尽美。”
岳均走后,谢神筠招来杨蕙,道:“岳侍郎去年家中有添丁之喜,圣人要赏岳夫人,让内侍省备下赏赐之物,再添金银各一百两,今日就送到岳府。”
“是。”杨蕙领命。
谢神筠起身往琼华阁去,皇后今日琼华阁议事,算算时间几位宰执也该到了。
——
岑华群在家歇了数日,今日拖着病体上朝,逢人都要夸他一句老当益壮、勤勉尽职。
谢道成也不例外:“岑大人伤都养好了?”他叹口气,“圣人宽宏,要你多歇几日,岑大人倒也不必如此勤勉,倒把我们这些个人都衬得惫懒了。”
岑华群吃了定远侯送来的两根老山参,一开口还是中气十足,只好做作地咳嗽两声:“勤勉尽忠是臣子本分,圣人虽然宽宏,我却不敢托大,朝廷禄米不养闲人。”
“谁说不养闲人?”谢道成诧异道,“致仕留俸,五品官以上致仕后皆享半俸,岑尚书不会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吧?”
岑华群被他找准了话里的漏洞,当即长吁短叹道:“谢尚书倒是清楚得很,不如你向圣人求请,把户部的活一并揽了,正好我做个闲人,省了你日日盯着我的功夫。”
两人你来我往口头上切磋,谁也没赢。
贺述微进来时没听见他们先前的交锋,两个人却同时端正了神色,变得从容不迫。
“卓然,弈贞,你们都到了。”
谢道成和岑华群纷纷起身见礼。
贺述微没觉出古怪,道:“走吧。”
皇后召几位宰相入阁议事,岑华群见只有他们三人,不由问:“怎不见惟礼?”
政事堂一共五位加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宰相,除裴太傅去年致仕后不常在朝中行走,另外四个人举凡议事都是缺一不可。秦叙书最重规矩,从来都是最先到的人,没道理自己赶在贺述微这个中书令的前面先赶去了琼华阁。
贺述微正要开口,前面太子同裴元璟一行人也到了,向他见礼:“贺大人。”
太子见到几位相公出门也并不意外,“诸位大人是去琼华阁?”
贺述微颌首:“娘娘召我等入阁议事。”
太子思怵须臾,道:“不知几位相公可知道司天监苏寻宿苏大人已官复原职的事?”
“苏寻宿官复原职了?”岑华群还是刚知道。
裴元璟在旁道:“诏书今日就会下达。”
他任职中书省,又兼兰台郎中,负责起草中枢诏令,苏寻宿官复原职的旨意经中书省下达,他比贺述微还要先知道。
谢道成脸色没有变化,岑华群一瞅便知他消息灵通。
“苏大人为陛下择选紫极宫动工吉日,陛下欲择四月初八的日子敬告天地,要在紫极宫动土,已经令弘文、崇文二馆学士广写青词祭帖,以告神明。今日圣人宣召诸位大人入宫,应该就会商议此事。”裴元璟道。
太子意在提醒。修缮太庙挪用了用来修建紫极宫的砖木,这笔漏洞至今没有补上,岑华群借病躲过了一场风头,但这事最后要怎么解决还得落在他头上。
既然皇帝连动工的日子都定下来了,只怕贺述微压着紫极宫不肯修的打算也要付诸流水。
贺述微神色平淡,显然也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难怪今日秦叙书没有来。岑华群总算理清楚了其中的事。
苏寻宿得罪了皇后被下狱,秦叙书曾替他打抱不平,反惹了天子不喜,转眼皇后却将苏寻宿放了出来,还要他负责紫极宫的选址吉时,苏寻宿再有脾气,也得老老实实地接过这桩活。
秦叙书知道了得憋屈死。
岑华群暗叹。
皇后到底是手段老辣,又狠又准。
太子叹口气,说:“都是太庙与紫极宫闹出来的风波。苏大人如今是官复原职,工部的岳侍郎却因挪用紫极宫砖木的事被申斥了,如今总算风过雨歇,只难为他还因此受了委屈。”
一旁的谭理很是尴尬,都不敢去看贺述微和岑华群的脸色。
太子这话实在说得不合时宜,挪用紫极宫砖木是谭理提的议,贺述微点的头,岑华群又拖着银子不肯批,岳均这才被殃及池鱼。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岳均是有苦说不出,但这苦也不能太子去替他说。
裴元璟反应迅速:“苦尽甘来,未必不是好事。国事上受些委屈是难免的事,太庙和紫极宫都还要仰仗谭大人与岳大人费心,待这两桩事办好,自然也有岳侍郎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