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野五指收拢,平淡地说:“云望,郡主夸你呢,还不谢谢她?”
宣蓝蓝没有自知之明,得意道:“郡主果然好眼光。”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陆庭梧被放在了最后一个,风灯已转到他面前,陆庭梧道:“我就不必了,亲疏有别,没有得郡主彩头的道理。”
方才厚着脸皮占了谢神筠便宜的沈霜野坦然地将荷包放入袖袋。
还挺沉,瑶华郡主当真大方。
谢神筠余光瞥见沈霜野理直气壮的举动,装作没有看见,只对陆庭梧道:“既如此,便送给小陆大人几句吉祥话吧。”
谢神筠近了一步,侧颜隐进雪领,眉眼依稀含笑,压低的声音却又薄又冷:“废物。”
陆庭梧笑容还未及表面,下一瞬便僵在嘴角。
谢神筠笑意盈盈,仿佛真的是在同陆庭梧说吉祥话。
沈霜野站得最近,又耳力过人,将那两字听得清楚。
他侧眸看过去,没有说话。
陆庭梧养气功夫尚可,竟还能勉强将笑容维持下去,只是原本想说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一时哑声。
好在下一刻一人自人群中转了出来,打破僵局:“明桢。”
来人着朱紫,气度却如谪仙,光彩照人。
“侯爷。”裴元璟微微颌首,“郡主。”
“裴大人。”沈霜野语气如常。
谢神筠转过脸,目光淡淡掠过裴元璟,没有与他寒暄,而是说:“时辰已不早了,明日还有大朝会,就不多留了。”
沈霜野也不再多留,宣蓝蓝挤上马车同沈芳弥坐在一处,又掀开帘子同荀诩道别。
他二人倒是依依不舍,眼见着裴元璟身影没入灯火,沈芳弥忽然道:“那是裴大人吧?”
“嗯。”沈霜野没有看她,只觉得沈芳弥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
沈芳弥仍在看裴元璟,轻声说:“他同暮姐姐,是未婚夫妻呢。”
——
不过片刻,偌大的宫门前便只剩了寥寥几人。
裴元璟立在雪中,问:“方才你脸色不对,谢神筠对你说了什么?”
陆庭梧已恢复如常:“她在同我说点心。”
“冬日虽然寒冷,但点心也不宜久放。”裴元璟目光远眺,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郡主因一盘点心坏了肚子,自然要找罪魁祸首。”
“郡主是千金之子,谁敢叫她涉险?”陆庭梧道,“那盘点心可不是我送的,如今郡主是把我当成那盘点心了。”
连太子都把他叫去敲打了几回,陆庭梧简直是有苦说不出。
“谢神筠今日试探于你,是要你自乱阵脚,不必在意。”说回孤山刺杀案,裴元璟道,“这案子不日将结,牵扯不到你身上来。”
裴元璟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他这样说,陆庭梧反而更不能放心。
陆庭梧探究似地看着裴元璟,言语中更有试探:“珩之,那点心不会是你送的吧?”
他揣了这问题几日,一直没问出口。但思来想去能在长安城外伏杀谢神筠还能做得了无痕迹的也只有那几个人。
陆庭梧最先怀疑的就是裴元璟。
裴元璟转眼看他,甚是平和:“陆庭梧,你是在说我为你设局去伏杀我自己的未婚妻?”他没有叫陆庭梧的字,眼神透出若有似无的冷,“你是今日忽发头疾吗?”
陆庭梧尴尬一笑,道:“我只是随口一问,不必在意。”但实际上对这个问题他远比裴元璟在意,接踵而来的是另一句试探,“的确,你同阿暮好事将近,实在不必如此。”
裴元璟同谢神筠的婚约是扎进东宫的一根刺,梗在每个人的心头。
陆庭梧尤甚。
太子曾当着东宫属臣的面恭贺,为的便是表明态度,他是裴元璟的挚友,却也当自己是谢神筠的兄长。
在这场婚盟里,太子估计是唯一真心实意高兴的人。
“不必试探,”裴元璟没有耐心与他周旋,直截了当地撕开那层假面,“婚事既定,只代表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