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行只觉腿一软,慢慢跪了下去。身上仿若掉入冰窖又似在火焰里翻滚,时冷时热,不出半会儿唇色就变得青紫起来,浑身发抖,目不能视物。
“你……你……”他抖着嘴唇狠狠道,“好大胆子……我……我是……皇族……”
后半截的话无法再说出口,他仰天倒下去,眼睛还怔怔盯着自己父亲的方向。可惜司空廉只是站在铁牢身后,只是朝他撇去一眼,很快收回视线冷道:“他可是你们皇帝的侄儿。”
虽这么说,口气里却并无没怎么在意。
苍乔突然一阵火起,为了这个几乎没相处过的弟弟,也为了这似血亲为无物的亲爹。
上辈子他十分重视身边兄弟,就因为没有家人,也曾经怨恨过丢下自己的父母。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感觉不过是变得淡然随后木然。
如今眼看着方行闭上眼睛没了呼吸,前面那个口口声声应当临驾天下的人却丝毫没有情绪波动,那根早就被埋没起来的神经突然被拨动了,让那股无名火来的勇猛而让人无措。
苍乔突然甩开葛子林就朝男人冲去,铁牢因被夏云卿缠住无法脱身,眼睁睁看着夏苍乔冲向了身后的司空廉。
其实如今方行未死,依方行的功夫,苍乔也是近不得那人身的。可惜,如今局势一边倒。
他猛冲过去,抱住男人的腰狠狠撞向旁边石壁。戒环从司空廉袖里落了出来,那人大怒,伸手摸出匕首就朝苍乔刺去,嘴里一边喝着:“不孝儿!”
苍乔哪里听得进去他在说什么,嘴里一股脑将自己所知的所有脏话都骂了出来。他按住司空廉就开始狠揍,也不管匕首扎进了自己手臂,鲜血顺势而下滴落在那人脸上。
他不觉得痛,但是有人觉得。眼看那匕首扎上苍乔,夏云卿陡然红了眼,铁牢本就是拼了全力再与他缠斗,此时却是节节败退,夏云卿一剑比上他喉咙,葛子林冲过来压住了男人,其他士兵用赶紧上来一起压住。
夏云卿飞身就去拉苍乔,却听司空廉大吼,“被贱人养的久了!连局势也看不清了吗!你们会输的!届时我才是真正的皇帝!”
夏云卿心里厌恶,“天命所归,必不会是你这样的人。”
司空廉一顿,似突然想起早先那些狼狈的过往,心里怨恨陡然而起。他突然伸手在旁边石壁上乱摸,苍乔此时清醒了一些,转头便看到他按下了一块石头。
心里蓦然浮现不好的预感,他一下站起来,忍痛拔掉手臂上的匕首,道:“有机关!快走!”
只是晚了。
先是石洞外传来轰然巨响,巨响接二连三,整座寒月宫都在摇摇欲坠。
司空廉站起来冷笑,“我花费了数年在寒月宫山里遍布了火雷,待这山崩塌,冲击力会只逼庆霞城。”他顿了顿,冷笑,“庆霞城一毁,后防军队就无法援助前线,你们都得送死!”
夏云卿脸色铁青,“那你又要如何逃呢!”
司空廉一步步后退,他捡起地上掉落的戒环,突然又按下另一边的石壁,假山壁上露出一个大洞来,他闪身进去,只余冷笑回荡在山中,那石门几乎瞬间就关闭了。
铁牢也反应过来,大吼:“他给自己留下了逃跑的路线!”
夏云卿冲过去在那石壁上东敲西撞,却是半点不见动静。
苍乔脸也白了,此时整座山头晃动的让人连脚都站不稳。
“不管怎么说先出去!”夏云卿背起苍乔就往外跑,葛子林等人也先后跟上,出洞之前,苍乔回头看向已经欲塌的假山,簌簌掉落的灰层落在方行身上。那人已再也感受不到了。
苍乔突然鼻涕一酸,这种情感来的十分莫名其妙,按理说,他该不会对这人有任何兄弟情义。可那种痛楚仿佛扯到了心肺,竟觉将他留在这里实在可怜。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血脉相系才会产生的情绪吧。否则,苍乔实在无法解释。
……
待众人冲出假山,朝山下奔去时。视线所及却是让人胆寒。
整座山竟在一点一点垮塌,山体朝一边斜去,连带远处看起来的天际都外斜了。
若谁看到这一幕,都无法冷静下来。几个士兵甚至双腿发软,瘫坐在地。
苍乔从夏云卿身上下来,握紧了拳头,“就算是死,也要尽最后一丝全力,其余的,听天由命吧!”
寒月宫所在的山头垮塌,整个地表都轰轰作响,庆霞城以及远在沙漠那头的人都有所感,众人尚以为是发生了地震。
地震在宜兰发生此时还要追溯到历史百年前,到目前为止还未发生过如此大的地震。前线交兵的众人皆是惊慌失措,马蹄抬桩嘶鸣连连。
英宥在战场中巨剑大吼:“天子发怒!扬我国威!是我宜兰将士就给我杀!”
随着他的一声大吼,郝义也跟着喊起来:“杀!!”
郝义长得三大五粗,嗓门也高,这一喊竟是带了些嗜血味道,震得身后一众将士精神一颤,热血沸腾!
前线厮杀正酣,英宥首当其冲,他与二皇子在马上来回冲锋数次,每次两人都均为得手。英宥顿时对这二皇子刮目相看,也总算了解了为何他能够囚禁金樟王以及自家大哥。这人年纪轻轻实力却不可小觑,若是让他坐上王位,恐怕日后宜兰边境将不得安生!
想到此,英宥下定决心今日定要将人斩下马来!
而远观另一头的庆霞城,谷小惊慌从屋里冲出来,左右查看,发现府衙里官兵似乎收到什么命令,竟是都在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