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扇子,三皇子可不会以为这是霍榷用的,只是这等精巧之物除了袁瑶,威震府中就别无他人可有了。
再看北次间,只见北墙处一张瑞草拐方胜纹的罗汉床,床上正中一张小几,上头棋枰一方,寥寥几枚黑棋白子罗列在上,小几两旁是半新的青缎靠背和座褥。靠东墙处一列如同药堂里一般的抽屉式箱笼,一层叠一层的。
在三皇子打量书房之时,下人已献上了好茶,霍榷也正好从北次间的箱笼处取了东西走来。
霍榷自然是不会上座的,便同三皇子并坐在地上的交椅。
“如今西北关防备,频频告捷,已见我军铁蹄之威不逊于胡丹。”霍榷道。
三皇子放下黄目天的茶碗,也不急着做评论,细听着霍榷说话。
“三皇子以为如今我大汉可出兵胡丹否?”这才是今日霍榷请来三皇子,要商议的重中之重。
听罢,三皇子紧眉道:“我军骑兵不过是操练了数月之功,能在边防有此战绩,虽说可喜可贺,但到底还难同胡丹骑士这样多年的劲旅可比的。因这样的小胜而得意忘形,必定会吃亏的。”
“臣亦是这般以为。”霍榷道,“越是如今这等时候,就该越是‘正其道不谋其利,修其理不急其功。’”
三皇子连连点头附和。
霍榷又道:“可有人已按捺不住,大言不惭地请求皇上出兵胡丹了。”
说罢,霍榷将手上的一份卷抄的文书推到三皇子手边。
三皇子拿起粗粗扫过,竟是卷抄朝中某位大臣上表的折子。
这可非同小可,三皇子大惊道:“伯爷这是?”
霍榷倒十分镇定,“皇子且看了再说。”
三皇子敛了下心神,凝神细看,不想愈看面上的颜色愈不对,末了,三皇子几乎是拍案而起的,“明知父皇一心一计只为打胡丹,如今万事俱备,只欠火候。这等贪功急进的无耻小人,竟敢谗言挑唆父皇御驾亲征,就该千刀万剐了。”
罢了,三皇子又问道:“这折子到底是谁人呈上的?”
霍榷也不隐瞒,道:“董樊。”
三皇子愣了愣,“二皇兄的岳丈?那这事儿岂不是同我儿皇兄相干?”
霍榷道:“何止是相干,就怕正是二皇子之意。”
三皇子倒吸了冷气一口,“我儿皇兄他到底为何要这般铤而走险的冒进?”
霍榷喟叹道:“为何?为了证明他就是跛了一条腿,亦是有用的吧。”
二皇子去年被刺杀,伤势严重,几度传出性命不保,几经救治这才保住了性命,一条腿却微跛了,但并不影响行走骑马。
可对于这样一场劫难之后,只一条腿微跛而已,未留下病根或残废了,已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但二皇子在知晓自己今生将有残疾了,却如遭晴天霹雳,发誓定要寻出真凶之时,刺客自杀在狱中,一切都断了。
二皇子一时性情大变,暴躁而凶狠,府中几番闹出残暴打死家奴的事儿来。
朝上一片弹劾之声,祯武帝大怒训斥,二皇子这才有所收敛,不想却颓废了起来,似乎到了今日才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