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迟疑着开口,“那……那我们眼下该当如何?”
袁绍回道:“召集河北世家代表,死守邺城!”
他不知道乔琰到底是如何说服的治下世家,在三月到六月里对着她做出了种种让步,但缺少对大雍认知的河北世家势必会觉得,这其中有太多威逼利诱的成分,他们同样是到了生死存亡之时。
沮授和审配在此时的抉择,或许也有这因素的影响。
总之,他们此刻依然是被绑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此外,请陛下下令,以通敌叛国之罪,斩……郭图逢纪!”袁绍咬牙说出了第二句决断。
刘辩险些因这话当场失态。
他怎么会忘记,郭图逢纪乃是颇得袁绍倚重的下之一,怎么在此刻却成了要被袁绍用来祭旗的存在。
可袁绍并未同刘辩解释,无论是邺城朝堂上的官员还是河北名流都绝不适合在此时用来杀人立威,唯独有两人可以担负起这个责任,正是逢纪和郭图二人。
也大可以将袁尚领兵出征进而战败的罪过全部推到郭图的身上,只说是他在袁绍抱病之时提出的建议就是。
刘辩在此时也没有这个多余的心力去计较袁绍此举的用意了。
他让自己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些许,开口问道:“只这两项举措,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大将军当真觉得,我等凭借于此便能抗衡对面的大雍?”
只怕……不能吧?
袁绍给出的回答也是那个“不能”二字。
但还未等刘辩回话,袁绍已接着说道:“乔琰无有子嗣,其同宗之人不是被她流放交州,就是还未有服众之能的。倘若我等死守邺城,这八月之会她又将亲自前来……”
“陛下,大雍今日之繁华也不过是空中楼阁而已!”
“她得罪了太多曾为大汉王朝奠基的势力,除非她能平安地活着,活到有一个能继承她意志和能力的子嗣出现,接下她手中的重任,否则汉室四百年积威终将有复起之时。”
“而若是她能死在冀州,岂不正是证明了汉室尤为天命正统,而陛下这皇位仍为天命所归?”
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无论是以何种方式来完成这出刺杀行动,袁绍都必须要促成这个结果,否则他还不如就同意了刘辩那一步一退的想法,带着这大汉最后一任帝王跳到那渤海之中去。
也正是因为此举艰难,他才要一面加固邺城的城关,一面将河北世家都给尽数发动起来。
在这最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里,他要做这拼死一搏。
当郭图和逢纪被人堵住了嘴拖拽下去,押解到那闹市之中处死的那一刻,袁绍的身形隐藏在这暮色的阴影之中,像是一块已无有什么生命迹象的石雕。
身在邺城之中的人都已察觉到了这等风雨欲来之势,让此地安静得完全不像是那天子脚下的帝都,而像是一座死气沉沉的静谧之城。
直到一声天子急召臣子议事的晚钟响起在这夜色将至的时候,这份令人恐惧的沉寂才忽然被打破。
所有人又重新开始往前走动,就好像他们并未看到两个幸臣在今日丢掉了性命。
在这等沉沉压力之下,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还应不应当欢喜于今年的丰收,又应不应当尽快逃离开邺城而去。
而这些根本无法知晓这出朝堂博弈的人只知道,在数日之后邺城的周遭又增派了不少兵卒,将这座都城围成了铁桶一般。
其中的一批由袁绍的侄子高干率领,南下开赴袁尚曾经驻扎的地方而去。
好像一切都还没有太大的变化。
但又好像已经有了什么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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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论垂死挣扎的本事,董卓是真应当向袁本初学习一二的。”乔琰收到消息之后不由唏嘘。
董卓在无力对外扩张只能等着乔琰打进来的时候,任由自己失去了上进的动力,就窝居在这关中长安,以至于因为其志气已丧而被下属发觉了夺权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