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于吾有养育之恩,身?为人子,怎可行此大逆不道有悖人伦之事?”
女萝平静道:“需要我提醒你,你的?父亲是男人吗?”
少乌闻言,微微一怔,父亲当然是男人,难道还会是女人吗?
“他会怀孕吗?你是自?他身?体中诞生而来的?吗?给了你生命的?人是他吗?”
“可是若没有父亲,亦不会有吾——”
“你错了。”
少乌再次被打断言语,面?上?露出一缕茫然,他不明白母亲为何如此不近人情,先前那?群凡人指责他见了母亲之后无一句关?怀,可母亲见了他,又何曾有片刻温情?甚至连认下他都要提条件。
“女人生出来的?孩子,无所谓父亲是谁,母亲都不会更改。”
女萝看向燃烧中的?天晷火精,“人间男子无法怀孕生下后代,所以?才要强调父亲这个身?份,仙人天生地?长,应当只有母而无父,你既不肯听?我的?话,那?便?不要认我为母。”
“母亲——”
女萝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她没有因少乌的?拒绝而愤怒,也没有因他的?亲近而喜悦,对她来说,少乌与路边的?石头草木没有区别,她是木人石心?,不为所动。
“吾不愿与您为敌!”
少乌举起双手往后退去?数步,以?证自?己无心?与女萝同室操戈,而女萝看着他,嘴角轻轻扬起一道微笑?:“既然如此,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一道藤刺破空而来,若非少乌躲避及时,定会被其贯穿胸膛。
他不敢置信地?朝女萝看去?,女萝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仿佛在说:怎么,你以?为我是在同你开玩笑?吗?
世间母亲,大多爱子如命,为子呕心?沥血,奋不顾身?,母子之间的?情分最是坚固动人,然而女萝没有这种感觉,她自?己活得已经足够糟糕,没有余力再为他人牺牲奉献。
怎么回事?
男人做了她的?丈夫,要她的?命,男人做了她的?儿子,要她求全?,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容我提醒你一句,你的?出生我毫不知情,如今我虽知晓,却只觉耻辱,你既不肯听?我的?话,去?斩太玄头颅,那?么你自?戕赔我这条性?命,我勉为其难,愿受你这一声娘亲。”
女萝对少乌只有两个要求,他做到其中任意一条即可。
一,杀太玄,提太玄的?头来见她;二,自?杀,将这条命还给她,他不是她自?愿孕育的?孩子,太玄不知用了什么手法,使得少乌出生,甚至还能与女萝通感,他不仅可以?使用生息,还能操控藤蔓,甚至于眉心?红痣也与女萝一模一样——就好像迄今为止女萝所付出的?,他一点都没有损失,女萝所得到的?,他却能坐享其成。
怎能不叫人生气?
可惜少乌一条也做不到,他既不可能弑父,亦不愿放弃自?己的?命。
他居然想要女萝回心?转意,与太玄破镜重?圆,留在仙界做天后,从此一家三口团聚。
少乌心?中那?些有关?母亲的?美好幻想,此刻在女萝冷淡绝情的?话语中尽数破碎,他喃喃道:“从吾有意识那?一日开始,父亲便?告诉吾,母亲在凡间等待着吾前去?迎接……不该是这样的?,您为何如此不肯近人情?若我当真杀了父亲,岂非成了不忠不孝之人?”
女萝不想再同他废话,与少乌说再多也是无用,他心?中太玄远比她重?要,想想也是,女萝不过凡间女子,虽有几分本事,终究不如天帝尊贵,做她的?孩子可当不成殿下,只能当根野草。
少乌惶然又躲开一道藤刺,他还想再动之以?情,藤刺却穿透天晷火精,朝他迎面?袭来!
他强大的?法力一半来自?身?为天帝的?父亲,另一半便?来自?女萝,然而女萝在进入天宫后试探过,天晷火精能烧灼普通藤蔓,对血藤却束手无策,这天晷火精乃天帝之火,与少乌同根同源,少乌便?是能操控她的?藤蔓,对血藤怕也有心?无力。
少乌心?中挂念女萝是自?己生母,因此不忍与她动手,只招架而不反抗,可几个回合下来,他暗暗心?惊,躲避的?身?形亦变得狼狈不堪,若非周围有父亲的?天晷火精,怕是早已丧命!
难道,难道娘亲说得是真的?,她当真对自?己没有丝毫情意?!
血红藤刺自?少乌面?颊擦过,在白净的?面?容上?留下一道金色血痕,他名少乌,又可控天火,而天帝名太玄,先前在瀛洲所见,几乎要将瀛洲压入海水的?巨大太阳,女萝猜测他们父子的?原形便?是传说中的?三足金乌。
金乌生于红日之中,形似乌鸦,通体黑羽,惟目为金,乃太阳化身?,而无字天书若没有说谎,那?么一株女萝要如何生出一只金乌?
无论太玄是以?何种手段令少乌可获得女萝的?力量,她都不认为这是自?己的?孩子。
即便?是作为美丽的?人偶活着,与四位夫君爱意情浓之际,女萝也从未想过要和他们生孩子,她与第一位夫君厮守时间最久,按理说早该有了孩子,但却始终没有,仿佛即便?她处于没有思想与灵魂的?状态,身?上?也依旧有着能令人忌惮的?力量。
在得知少乌是自?己的?“孩子”之后,女萝不停地?在想。
少乌口口声声说太玄有苦衷,希望能够一家团聚,但女萝可以?肯定,即便?少乌说的?是真的?,他口中的?“爱”也一定是假的?,因为没有能解释的?理由,“爱”才会成为厚颜无耻的?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