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一心要去找神仙,也没多想,只当是藏民都这般热情。毕竟她在日月山跟着那群采虫草的妇人同路时,她们也对自己很照顾,还给她草药吃以缓解瘴气病。
黄昏时,她帮次曲去赶回羊群。
两人聊着天,才得知次曲今年才三十多岁。虞子钰暗自惊讶,她母亲虞凝英如今四十三,保养得当,以至于虞子钰很少在年纪上感受到母亲的衰老。
如今她年满十八了,还常常靠母亲怀里撒娇,恃宠而骄。闹脾气了就赖在**不吃饭,要让阿娘过来哄她,她才勉强吃一口,把母亲当成避风的大树。
看着次曲黝黑的脸庞,皮肤纹路上深深的沟壑,尤其是那双浑浊的,饱经沧桑的眼。虞子钰很难想象,次曲居然比虞凝英还年轻。
虞子钰拎着马鞭,跟在次曲身后,还看到她露出的半截手臂有青紫,不知道是干活儿不小心撞到的,还是怎么着。
盯着次曲微微弓着的背影。
虞子钰在想,如果次曲是她的母亲,她会经常闹脾气和母亲撒娇吗,会遇到委屈了哭着喊娘吗。应该不会的,她觉得次曲过得太苦了,对她撒娇都是一种残忍。
这种苦,不是生活蹉跎的苦,而是在她眼底看到难以言喻的哀伤和沧桑。那种久经风霜后,麻木不仁的混沌眼神。
“次曲,你有女儿了,那你的丈夫呢?”虞子钰问道。
“我没有丈夫。”
虞子钰告诉她:“我要去找神仙,去当拉山找山神,你有什么愿望可以告诉我,我替你转告山神。”
次曲挥高鞭子,在空中抽打发出呼呼的破空声,许久后才道:“我没有愿望。”
这里应该算得村庄,但碉房很零散,距离次曲家最近的人家也有十来丈远。虞子钰当晚住在次曲家,次日就要上山找神仙。
山路不好走,而且她马儿明显不是适应这里,总是殃殃的。虞子钰决定步行上山。
次曲给她备了糌粑和酥油茶当午饭,告知她:“你吃的时候,糌粑放碗里,再倒入酥油茶搅拌就可以,就像昨晚我给你做的那样。”
“我知道了,谢谢你。”虞子钰穿上厚厚的藏袍,熟练露出一只胳膊,“对了,我要去找神仙,你一点儿也不好奇吗?”
“不好奇。”
次曲干活很利落,这会儿已经开始打扫屋子,嘱咐她:“太阳下山前你一定要回来,不然会找不到路的。到山上容易犯瘴气病,喘不过气了就赶紧下山。”
虞子钰用热水泡草药红景天,坐在一旁喝,道:“我这些日子一直喝红景天,已经不犯瘴气病了。”
她喝完后,带上刀剑要出门,次曲突然问:“你的刀和剑,是不是很锋利?”昨晚她看到虞子钰用弯刀切牛肉干吃,觉得此刀不是一般的刀。
虞子钰得意道:“削铁如泥,吹发可断。这是我爹娘特地找铸剑师给我打造的,是上好的宝刀宝剑。”
“哦。”次曲淡淡应了一句,继续扫地。
虞子钰出门,一路朝对面的雪山进发。
她兴奋难耐,也不知道今日能不能找到神仙。等找到神仙了,神仙一定可以御剑飞行,一天可飞十万八千里,带她速速回京救祖师娘。
山脚有高寒草甸,穗发草为主,再往上是灌木丛,山腰以上是常年不化的积雪。明明是五月份了,寒风还是刺骨,吹得她耳朵嗡嗡响。
还没到山腰,似乎瘴气病又犯了,她只得一路缓一路走,黄昏时败兴而归。
重新回到次曲家,次曲已经在准备晚饭,扭头看她:“找到神仙了吗?”
“没有,太累了。”她一屁股坐到地上,这里藏民房子没有凳椅,干什么都盘坐在木底板上,“好累哦,要是神仙自己来找我就好了,我都懒得去找它们了。”
次曲笑了笑,没说话。
接下来一连三天,虞子钰早出晚归去雪山找神仙,还是一无所获。次曲从未阻拦过她,平静得异常。
直到三日后,虞子钰从山上下来。却见到有两个男人在碉房里,他们肤色黝黑,是很明显的藏人。
次曲介绍道,说这两个男人是她的丈夫。虞子钰双目瞪圆,觉得那两个男人臭烘烘的,不想靠近:“你不说你没有丈夫吗?”
次曲忙碌手中的活计,不咸不淡:“他们不算人。”
那两个男人听不懂汉语,大着嗓门对次曲吵吵嚷嚷,也不知道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