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已经能做到,通过她的眼睛,看穿她所有心事。掠过重重防备,他在林萱的眼眸深处,看到当年那个被关在铁笼子里,充满无助的小女孩。林萱告诉自己,不用怕,应该抬腿进去,可她就是不敢往前迈出一步。裴云瑾的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他的指头带着微微暖意,仿佛给了她某种力量,“去吧,你和他之间总要做个了结。”林萱想躲开他的手,可他更加往前迈进一步,将林萱搂在怀里,两人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闻到了熟悉的伽南香味,她肩膀放松下来,一时间放松警惕,贪恋这片刻的温暖。裴云瑾亲亲她的头发,说:“别害怕,他若敢伤你,我立刻冲进去砍了他的头。”林萱已经好多了,她推开裴云瑾,笑着摇摇头,“我不怕他,你让我自己动手,就像杀吕守一那样,只在一旁看着,让我自己来动手。只有我挣脱噩梦,亲手碾碎它,才算彻底告别。”裴云瑾不置可否,杀吕守一那次,是因为他已经把所有一切都安排好了,料定她不会受到半点伤害。可林冲渺是个疯子,不能用正常人的想法来看待他,裴云瑾很确定,当他看见林萱受到伤害时,绝对无法保持理智。林萱又问:“我见了你父王该叫什么呢?让我管一个陌生人叫爹,我开不了口。”“你把他当成普通的长辈就好。”林萱点点头,提裙走进凌霄殿。镇南王裴奕秋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他看见一个穿着粉色裙摆的小姑娘走进殿内,她的容貌渐渐清晰起来,一如当年在草樱小栈时,她抱着兔子巧笑嫣兮的模样。盛开的樱花很美,却不及她明眸里撩人的风景。他上前去,将思念多年的人抱在怀里,声音力图镇定,却仍然透着惊喜:“海棠儿,你、你还活着。”他高兴得声音都有些打颤,双臂夹紧,害怕搂住的只是一场梦,“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早点来见我?他们都说你已经去了——你是不是在恨我,没有早点来救你?”林萱正准备给裴奕秋行礼,突然被他死死地抱住,心下大骇,求助的看向裴云瑾。裴云瑾上前,拉住裴奕秋的手,劝道:“父亲,她是萱儿,不是溧阳长公主。”裴云瑾可以用狠劲儿把裴奕秋从林萱身上拉开,但他怕伤到林萱,只能用巧劲儿。偏偏裴奕秋像是疯了似的,听不进任何话,不管裴云瑾如何拉扯他的手臂,也不管林萱如何挣扎,他只知道要紧紧搂着怀里的人,用尽所有力气。林萱皱着眉,厌恶的看着裴奕秋,一个疯子似的邧帝已经让她倒尽胃口,再来一个“痴情”的镇南王,她简直要恶心透顶。人都已经死了,深情给谁看呢?只能自己感动自己罢了。丹房里,林冲渺听到裴奕秋的声音,身子剧烈地颤了一下,眼泪簌簌流出来。十六年了。十六年未见,裴奕秋居然还能记得姐姐的模样?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如果裴奕秋真心爱着姐姐,那他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他破坏了姐姐的幸福,害得他们一家四口不能团聚,还连累姐姐在正当最好的年华里仙逝?姐姐,他们都说我是疯子,难道我真的疯了吗?你回答我,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为什么会这样。邧帝身子抖如糠筛。不,他没有错,是裴奕秋在演戏,他是故意演给萱儿看的。他的萱儿那么聪明,才不会上裴奕秋的当。裴云瑾已经想不出别的办法,他看见林萱身体因为害怕而颤抖,只好以掌为刀,劈在裴奕秋的后颈处。因为裴云瑾这一掌留了力道,也因为裴奕秋皮糙肉厚,他没有立即晕倒过去,只觉得微微晕眩。裴云瑾利用这个机会,将林萱解救出来,紧紧护在身后。林萱把头靠在裴云瑾背上,搂着他的腰,从他身上汲取力量,才没有倒下。微微的晕眩,足以令裴奕秋从激荡的情绪里恢复过来。他看见酷似“海棠儿”的女孩,紧紧靠在儿子的身上,心里仿佛被刀子捅了一下,疼得难受。哦,原来她不是他的海棠儿。她怎么跟海棠儿长得一模一样?裴奕秋眼睛忽然一亮,怔住。这个女孩,是他和海棠儿的孩子!这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慢慢平静下去的情绪,再度涌了上来。他想跟林萱相认,可是一想到林冲渺说的那些话,又赶紧收回这个念头。裴奕秋在见到林萱之前,就已经收集了她的所有信息,她很凶,睚眦必报,擅长养蛊。从小跟吕守一斗法,几乎从来都没有输过,气得吕守一无数次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