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关吾事!”
本想好好说话的,可偏生这个温二总有办法气得程处弼火跳!
“什么叫不关汝事?这是吾二人婚事。”
“三郎还真是有趣。婚事?已经订下了么?”话声依旧凉凉,气得程处弼暴跳:“圣人有意,焉能不从?”
宝袭吐出一口气来,翻眼斜瞟:“好奇怪了,三郎今天又万事以圣人为准了。前些日子,是哪个一味想法欲逼迫公主就范的?还是哪个板着脸,厌恶家中宫姬的?”程处弼气得直咬牙,点指这泼猫,却发现今天这猫有些古怪。仔细再看,竟似十分不欢喜。想起今天下晌时听到的传言,更是奇怪了:“温大病了,汝怎么不在家照应?反倒出来。找二嫂有事么?”
心头跳了一跳,淡笑不语,只是打转了话题:“到底何事?无事吾要走了。”
程处弼有些面涩,可这等事总不好让女儿开口,便直言了:“阿爷让吾托汝给温大带个话,就说圣人坚决,两家还是主动上表为好。”
“内女不管外事。婚事吾只听阿兄的。”说完扭身便走,气得程处弼追上去,挡住前路。猫儿一记狠眼瞪了过来,竟是从未有过的凌厉。程处弼让结实唬了一下,而后更加断定:“汝今天心情这般不好?”
宝袭听得当场笑了出来:“吾心情好不好?关汝何事?程处弼,汝真的非常奇怪。汝家破事从里到外没有一件吾不知道的,换作别人早躲得远远的,不然狠心些的杀了也可以。汝倒好!吾真是想不明白,汝喜欢吾哪里?”
这样直白让挑开,程处弼也觉得十分奇怪,可是:“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理由。”嗫嚅完,又扭头立问:“那汝为何不喜吾?”
“嫌你脏!”
三字厉声而出,听得程处弼脸色刹白,立在原处不能动弹。但见素色丽影越行越远后,不由想起一事来。快步追了上去,扯住猫儿袖袍。惹来一记狠瞪后,松开了手,抿抿唇,有些难堪的问:“那洪道……汝不是挺喜欢他么?”那个事说来洪道比自己还多些,起码程处弼没在外面玩过。
宝袭这次真的气笑了:“汝真当吾喜欢他?”
这次换程处弼真怒了:“汝既不喜欢他,做那些事干什么?”坊间为此都把温二娘代叫明月了,传得千奇百怪,可这泼猫竟说她不喜洪道。简直气毙。“汝可知道,洪道接旨那夜,彻夜骑马,冒着风雪去骊山?”
怒气质问,却不想这温泼猫竟然淡然笑了,幽幽叹息,语中万般羡慕:“程处弼,汝很命好。”
命好?程处弼气住,却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知如何往下接语了。见温二娘反手负立,凝眸看向正北之地,话声淡淡千般寂寞:“不是谁都有三郎这样的福气的。天塌下来有阿爷撑着,阿爷不在还有二哥,虽然公主不喜程氏,却也不会容别人欺侮。程处弼,汝真的很命好!”
眼前这猫儿虽然还在笑着,可程处弼却觉得她似乎在哭!
一时无措起来,想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而温二娘也已经不想和他说什么了,笑笑摆手走了。上得车来后,看了一眼蓉蓉。蓉蓉识趣坐到了车外。然后自袖中倒兜里取出来了一只小纸搓就的纸卷,摊开看:“父皇已知起居郎跪默家训,情由尚不明,只知道世子院中有哭声悲愤。汝当早早思量好可信理由。又附:卢国公府婚事暂不可应,长孙氏即将大难。虞公少歇两日,便该还朝!”
长孙氏即将大难?为何没有听说过长孙氏在贞观朝还有麻烦?
宝袭靠在厢板上,无奈苦笑。若早知今日,当时便该好好背背史册。
回车归府后,小梨管事低头凑到了跟前:“郎君还在祠堂,娘子劝过两次了,郎君就是不依。早食午食都没有进,看样子有些不好了。”
宝袭点头,踱步而去。后头蓉蓉看了看这个管事,笑笑才走。
一进祠堂院门,便看到依旧跪在地上默书的少郎,地上纸页竟已堆了那样厚。闻墨脸色十分不虞的看二娘子,却不能说语。宝袭也不理他,只是慢步行到了阿兄身边,一并跪下。温思贤虽是累极,可仍是羞愧,不敢看二娘。可这乖蛮居然又是扯袖过来,气得想骂她更想骂自己,几个瞪拉间却觉得掌里似乎有物。心念一动,灵光顿起,刹时便‘晕’了!
之后自然又是一番大乱,直待医士开方离去后,才算是安稳下来。因适才扎针而醒,所以终是有机会转转身体了。倒向内侧时,在被中悄悄展开了那卷小纸。心头一时激烫得无以言喻,原来她今日出门,并不是气极羞愤,而是为了打探消息去的。只是公主传话,居然这般隐密。难道公主府内也有耳目么?反思一下,温思贤自己都笑了。那位圣人是连嫡亲兄弟都可杀的,更何况他人?
忽听外头涵娘话起:“娘子遣奴来问一句,二娘到底为何与郎君争吵?便是有理,也不好把赌约订成这样。郎君在外多少辛苦,吾等便是帮忙,也要顾念一二。起居郎职,总这样请病假,圣上若是不喜,可如何是好?”前句还是恭敬,可说到后头,竟隐隐有训斥之势了。
温思贤立声不悦,咳了起来。然后一阵急步,便见涵娘先宝袭行进了内室。眸中顿时一阵厉闪,涵娘楞住,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直到郎君瞪在脚下,方才反应过来。赶紧退步,便见二娘慢步走了过去,有些不悦:“醒了?”凉冰冰的,一点关切之意也没有。眼风瞅见涵娘不悦表情,温思贤心头说不上什么滋味来。嗯了一声后,二娘过来扶了起来。冰着脸,一句不发,只是倒了半盏温水过来,喝了一口后,稍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