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思贤哑住,有些面赦,良久无言。而洪道也不等温大再承诺些什么,便坐下来了。看着面前普样茶具,想想便又笑了:“圣上宣师傅说,大慈恩师建起后,便请师父搬到此间来译经。想想也挺好笑的,当时温家在昭国坊,吾家在布政坊。如今温氏在安邑,洪道却在长居在晋昌了。”世间变幻,真的恍若大梦一般。思来可笑,却也唏嘘。只是过后,不免凄凉。
温思贤依旧无语,倒是温二娘那刁嘴又有了新鲜说辞:“若按洪道这样讲,上世君王今生贼,九道轮回,又焉知吾下世不为这杯中茶叶?这样想来,可是更加蹊跷?”洪道顿了一顿,看温二娘认真模样,不由笑了出来:“确是如此!原是不经得作想的,越想越糊涂,倒是不想时修改,大约还清亮些。”这话十分耳熟,依稀几年前在大总持寺下,便曾有过此语。当时亦是这三人,如今亦是三人。世情轮回,原是再糊涂不过,也最清楚不过的了。
再相座便是几近无言了。
洪道便再次烹起茶来,然后有所苦、有所涩、有丝甜、也终要相离。
夕阳晚景前,玄奘要带徒儿等步行回崇福寺了。路途不近,又只靠双足,须当早行。看着光头跣足而去的少郎,厮种情形无言以对。
车内沉默,此次当真。
归得安邑坊时,暑热似已将身上衫袍浃滞,十分不适。可想想此时或许还在长安路上,跣足步行的尉迟,抬眼再看高台敞厅,竟似圆满了。
晚食时,温湘娘依旧在庵中,不曾归来。宝袭想想后,提前一步到了阿兄院中。食盒摆上,自然便是在这院中用晚食了。餐语寂无,食后,温思贤突来了兴致,欲烹些茶汤。可却是古怪,怎样用心煮出之物也不及下晌时分。不禁烦燥,把二娘抱在了怀里,亲亲娇颊方才好受些。只是心中仍是抑郁。
“阿兄可是在不甘?”宝袭的话总是给刺在温思贤心头最痒的地方。自嘲一笑,算是承认。又听怀中淡淡柔语:“那阿兄猜猜,洪道心中可有不甘?”在护族卫亲的路上,那个付出的是终生是残缺。温思贤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好笑又是心满,低头看怀中娇丽,紧紧拥住。只是不管怎样相拥,都觉得似乎少了一块。竖耳听听外头,便壮大胆子将二娘抱了起来,行往内室。置在床上,坐在帏边。细瞧娇颊似绯模样,伸手抚之,不觉痴迷,俯身下来细细吻吮,红床软香终是渐起情欲,不觉激狂,只是掌指腹在腰带几番,终是无法扯开。而后,轻轻柔荑覆在了掌心之上,扯住拉在腰带之上……
温思贤心头大怮,不敢置信,却万分情动。思而又之后,还是手指绊住了那翠色丝缕。只要一拉,裙衣便会散开。心跳得从未这样狠过,真心想要期许,却又觉得有些轻薄过佻了。有些为难时,一双臂儿挽了上来,耳珠被轻轻含住,身瞬激抖便狂意回吻了回去。痛快扯开衣带,略一拨弄,掌下便传来了软玉一样的水肌凝脂。身火如烫,颤颤向上抚住柔雪……甘美之无以言容,扯衣解带便成了利手之势,终是亲肌交拥。
“宝袭。”拨弄腿儿前,温思贤想再次确认一番,他不想二娘后悔。
而后娇柔羞涩成言:“无妨,反正阿兄会养吾,便是有妊也无妨,和阿梨商量一二,挂在其名下亦无不可。反正洪道出家,尉迟族亲无人予她撑腰。温氏已予她家大恩,她能如何?”
雷霆雨
因院子不大,裴夫人与女儿屋子不过十步远。已经进了二更,那屋里却隐隐还见灯下影头晃动。裴夫人捏着手里信笺,想想还是起了步。
门板推响,服侍洪梨的婢子见是夫人来了,赶紧唤娘子。裴夫人进来,就看阿梨正伏在案上勾线,半张画纸露着,是秋菊献喜的花样。因菊丝纤细,很费眼神。就差几笔了,洪梨本打算一口气画完的,却不想阿娘已经进来了。面色有些不愉,便赶紧歇下手,过来扶了阿娘坐下。
“女儿定不敢了,明日再画。”见阿娘还是在看那图,洪梨羞了,垂头立在一边。裴夫人叹了一口气,摆手便让屋里人全退出去了。拉了阿梨坐在身边:“娘知汝懂事,可这东西不能久做,坏了眼睛可怎么办?”洪梨乖乖认错,裴夫人看女儿乖顺模样更是忧心:“适才洪道托人送了封信来。”
“阿兄来信了?”洪梨欢喜,可抬头竟见阿娘眼中满是怜惜,不由心头一凉。难道……
“不是!”看女儿为一臆想便这般紧张,裴夫人暗想,今天来对了。抚抚鬓角绒发,有些凄凉:“今日汝阿兄碰到虞公了,虞公说太史令算下的日子是明年九月或者十二月。”洪梨哦了一声,倒没什么意见。婚事拖个一半年的不是什么怪事,更何况虞公确实明年才到年纪。虽说圣人赐婚可不从俗例,但谨慎些也没什么不好。况且那样一来,洪梨也不用这样急赶着做绣活了。
见这乖妮还在懵懂,裴夫人更加不忍,可……看了一眼那明显是做给温湘娘的花样,又想想阿梨这几日急工慢赶却暗暗欢喜的样子,觉得今日必是要说清楚了:“汝阿兄在信里还特意提了一句,叫汝勿忘本意。”因是拖人送的信,话说得很浅,可洪梨脸色唰的一下便白了。裴夫人很不忍心,可却必须得说:“其实那日虞公过来时,为娘便看出来了。虞公心里没有阿梨。”
“阿娘!”洪梨几乎想羞哭出来,可裴夫人却硬压了其话:“上次洪道已经给阿梨讲过了,虞公看似温文,可骨子里却骄傲自负。更兼之看惯了姑母妹妹丽色才情,汝阿兄与他也算是相近,却从未见其对哪家女儿有过侧目。是家风自持,却也是真的眼高于顶。看看那温二娘机慧伶俐,不是阿娘不疼阿梨,阿梨自己想想,差了多少?而虞公看惯了极色,又怎会垂青于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