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为了温氏。”
温湘娘听之苦笑:“是!一切都是为了温氏。”
五月赐婚,请问吉时已经是到了六月初三。
温湘娘亲自上门,请了永兴县公为媒,往普宁坊请婚。虞昶终是盼来翁归成家立室这日,自是欢喜。哪怕问讯女方家中情形有些古怪,也若未见。裴夫人除了欢喜,还有何心事?自然满心欢喜的收下了那只肥胖大雁。十日后,永兴县公再次登门,这次则是问名了。裴夫人将早已准备好的生辰八字烫在金帖之上。
尉迟氏嫡长女、洪梨,八月初八卯时三刻生。
温思贤怔怔看着案上金帖,一语也无。闻墨在旁服侍,神色也是不好,可困了几困还是笑了出来:“太尉等看了郎君这般神色,可有欢喜?”纵使世人皆猜出是圣人意思,清河公主温二娘等不过顺势为之。可郎君多日不喜,怕是到底全长孙家脸面的。果然,郎君听了吡声冷笑,眸色竟渐自凌利了起来,薄唇紧紧抿着,一股愤恨自内而出。
闻墨明白郎君怒意从何而来?若非长孙氏逼迫,何至于借二娘子之口说出他女名姓?纵使郎君与二娘子之间终究是不成的,可推后几年也算。哪怕再是不及,郎君无论如何也是不想听到二娘子纠扯这事的。那种感觉,极其糟糕。可偏偏事已至此,只能顺之。娶一个不欢喜的小姑回来,直视一世,生儿育女么?闻墨轻叹了一口气,有些不甚真心的轻言:“这卜算之事还是要请李公帮忙一二吧?也许……”
也许不宜么?
一股欢意自心口涌上,可喜悦眼神才是扫到金帖上,却自己冷了。
便是卜卦真的不适又如何?圣命在上,无可相驳。况且,温思贤自己明白:“终是要娶一个的。”便是今日娶了二娘,八年之后,仍需另娶别人。无论如何,她终是不能陪自己一生的。
吾家有宝,持而珍之。
红香玉
自圣上赐婚后,钦天监便成了热闹之地。身为太史令的李公,也自然是最热门人选。好在便是李公家门朴素,算艺又精,是故任上便大多把人情差事应解了。六月第二个沐休日,温思贤事先请示了太宗后,得到了一天假日。然后早早起身,备下薄礼,带着二娘驱车前往修政坊。
因从安邑坊直往南去便可到修政坊,所以也省了绕路,只是沐休日出门游玩者多,马车无法驶快。缓缓而行、摇摇晃晃的车厢勾得宝袭又有些发困。微微一个哈欠后靠在了阿兄身上,温思贤无力:“这是怎么了?”因今日只带了闻墨柳江,厢内无人,所以也就没有推开。宝袭闭着眼晴,喃喃抱怨:“晚上好热,睡不安稳。”长安的六月是一年最热的时分,纵使唐屋多是宽阔,又是少稀,可还是热得厉害。几乎一晚上的时间都在床上翻来滚去,三更后才有了些睡意。结果一大早正是凉爽的时候,就让阿兄早早给拎起来了。
好不甘心、又是好困。歪蛮蛮的话腔里尽是不满!温思贤没有法子,只好把二娘搂住:“那就眯会儿吧,快到了叫汝。”
“嗯。”
应声无语,可靠在肩上毕竟不舒服,温思贤便侧转身靠在厢角,让二娘歪躺在车榻上,螓首枕在膝上。这个乖蛮蛮似乎真的不曾睡好,没一会儿就呼吸匀净了。温思贤看得好笑,心头又是欢喜这样情形,便所幸抽了折扇出来,轻轻给二娘扇凉。果然这蛮蛮舒服了。脸儿微微的笑意,轻粉适好。不由更是喜欢,直扇了一路,直到地方才把这乖乖唤醒。好在是穿着男装出来的了,不用担心发髻凌乱。只是枕着膝头的颊上印出了些微红印。温思贤看得直笑,却把二娘气得发娇。唯有哄了今天带她出来玩,才算是作罢。
下车仍是那间旧坊。柳江看车,闻墨捧了一坛好酒,宝袭则是捧了几件衣袍。都不是重礼,却十分亲近。却不想仍是晚了:“太史已到大慈恩寺了。不过临行前已把国公欲问之事写在笺上。”奉上一笺,温思贤接过一看,脸上刹时便有了笑意。留下礼物后,出门上车。
只是进得车内后,才发现二娘怪怪脸色,温语笑问:“又怎么了?”
宝袭拧眉,有些委屈:“什么大慈恩寺啊?”温思贤笑了:“是上月之事,太子欲为文德皇后建寺。圣人准了,命太史公选址陪建。这是件大积功德的好事,李公十分勤勉。不然阿兄作何让汝这么早起来。”自觉说完,而后笑问:“可还想睡?”眼神十分精亮。
宝袭嫌弃的看看车榻,又抚面,很不乐意。温思贤话声更和:“不怕。咱们要先到昭国坊,为兄要整理些书册,二娘可好好补眠。”“嗯!”这次二娘欢喜了,笑得极甜。温思贤愉悦,展臂把二娘揽进怀里,低声轻语:“乖乖睡起觉来,下晌带二娘钓鱼去。可好?”
昭国坊旧屋不大,只前后留了二仆一婢。以为会看到如弦,却不想是个四旬的仆妇。腿脚有些不好,却和前院一仆看着有些相似,问下才知是夫妇两个。后院三间正屋都打扫得干净,正屋里还摆着供奉!宝袭因困了便回了旧屋困觉,柳江在前头作势和三仆说些闲话,留闻墨温思贤两个在东屋里整理。隔着天井,只听得道轻微书册翻响,和搬动书箱的声音,具体干什么?宝袭猜不到,却想到了曾在阿兄屋里摆着的几个包着铜皮的大箱。心头烦躁又是失落,不觉得眼皮竟真的有些昏沉了,一觉歪歪困去。
温思贤收拾出要的东西时,天色还早。闻墨要整理残局,便所幸进了西屋。门只微掩着,屋中空落寂静。不觉脚步放轻,行到内屋。就见清素素的碧绸被枕间,二娘睡得十分乖乖。缓缓坐在床边,伸手帮其拉了拉有些落下的被角,却不甚抚见了凝肌?心头一阵狂跳,探身细看,却见被下隐隐皆是玉肌。大憧,一扭头看见了床边榻上摆着的外袍。除此之外并无它物,这才出了一口气。有些好笑的看这蛮蛮,一缕亮光自窗里照进,正好便在榻上,映得一张脸儿美不胜收……轻轻俯下身来,闻闻发鬓幽香。心跳得鼓儿一样,忍了几忍,终还是吻在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