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告诉郑氏,程处弼的婚事由不得她作主。让她少操那份心。”
若说前时还能忍着,这句话一出,程处亮便抬起头来,凝眸看着清河,却说不出话来。清河讥俏冷笑:“这又是怕程处默恼了?还是程处弼伤情?驸马,汝怎么还长不乖?看来是且得给程家好好吃顿排头,才知道谁是君,谁是臣?哪个是说话算数的。”
“三……三弟无……”想说无辜,可是谁不无辜?已身被阿娘阴害不无辜?还是清河不无辜?
一声呲笑过后,又听清河冷语:“还有便是今后给本宫离贺兰氏远点。若非必要,一字勿讲。本宫可没心情和房陵勾三扯四,她若瞧上你,驸马,汝说本宫是救汝好?还是放汝给姑母玩玩?”勾搭晚辈成奸,那位姑母可干过不是一次。
程处亮知道,唯有应下。
有些头痛,不奈自己动手,便勾手示意程处亮上前服侍。缓过这口气后,清河闭目又道:“那个姓柳的,可别让她死了。哪天本宫有心情,也许会召来瞧瞧。”肌上手指颤得抖叶一般,引得清河嘴角起弯:“至于汝母,放心好了。本宫没兴趣逗死猫,齐氏会服侍她长命百岁的,至于汪氏……她是小杨妃宫里的,会的把戏可不只一种。说来本宫很多年不曾看过那些把戏了,真是怀念。”
声音渐自淡下去,怔怔的看着车榻上的厚褥,象是忡楞,却平白生出一丝凄然来。程处亮不知如何是好?本是他的错,本是程家的错,却累得清河这般气郁不愤。想安慰却无从下手,只能看着清河一路怔怔的发呆出神,眼神空空,却不再暴躁易怒了。
车马最终停在丹凤门前,内宦许多各有车位安排。公主车驾自在一列,说来也真是凑巧,才是扶公主下车,便瞧远去一华乘驶来,车有琉璃灯上显显的印着房陵二字。程处亮低头,眼风却见清河嘴角起弯,冷冷相看。顺风扫过,便见那驾车二侍十分俊秀,唇红齿白的,瞧一眼便知是何来历?
“真是丢死人了!”巴陵的车离清河有二位之距,下来才瞧见清河已经到了,便信步过来,满面的不悦。巴陵公主府与柴家在大宁坊,正在贺兰氏与房陵公主间。至于近来发生之事,真是气得巴陵思来胃疼:“原料得能安稳个一年半载,可她倒好,新鲜不过半个月便又闹了起来。”
程处亮和柴令武各自见礼,巴陵和清河却顾不得这些,挽臂往宫中行去。原是可升舆的,可总不好公主坐轿让驸马走着,正好一肚子火,倒些出来也算痛快。一股脑的便在房陵这几月又干的好事说了个尽遍,清河听得好笑:“理她做甚?横竖她不会打汝驸马主意就是了。”后头柴令武本来走得好好,让清河一句吓得差点滑跤。巴陵生笑,气捶了清河一下:“汝倒心情好,作弄些姐夫来了。”后又扫了脸上还有些苍白的程处亮,抿嘴低语:“要看也是看上妹夫,房陵可是最喜欢这等英朗俊秀的。”
听前头那姐妹两个胡沁,柴令武好笑摇头,扭看程处亮模样,不禁皱眉:“国公也真是的,纵使生气也该有个限度。好不好的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程处亮笑笑,却不说话。柴令武明白,柴家亦是有庶子的,不过彼时征战情况不同,后头大唐建业,阿爷便把一概庶出均远远的送走了,之后也极少有来往。阿娘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思及便故意压后了两步,与程处亮低语:“不然与国公说说,学吾家样,送得远处。总这样,闹出笑话,也给后世留笑柄。”程柴这样人家,可不是那等纨绔浮华家底,宗族面子是第一要紧的。程处亮应下,却也得回头寻机会说。柴令武知道,便与程处亮说了几处关窍。
那两个在后头嘀咕什么,清河和巴陵懒得管。入宫道上,朝臣行左右二道,宗眷才可走在正途。清河和巴陵来的不早不晚,又因年轻,很快便碰上了亦走在前头的临海大公主与驸马裴律师。清河巴陵自给姑氏见礼,裴律师却要半分折扣没有的再行回来,至于柴令武程处亮于这个姑父,大家都是驸马,倒无甚上下区别。
临江虽霸道,可太宗素是瞧不上她的,眼前这两个侄女虽是晚辈,可若掐起来,难道皇兄还会放着女儿不护?因此平常虽交往不多,可正经情面上彼此说话还是客气的。巴陵还好,清河是见谁都爱理不理的,又有些微旧怨,不好亲近却也不好远放着。起码在程家刚出事,清河露露脸就摆平的情况下,还是客气些的好。
“清河这条披帛不错,这花样可真好。是虞学士手笔吧?”
巴陵刚才只顾得发火了,这会才瞧见清河挽着的这条夹缬丝帛。雨过天晴的夹缬上浅浅疏疏的茉香莉影,银丝加绣,加点亮粉。不显雍贵,却最是清丽,更兼之这个色儿搭得好,画工更是精致。巴陵有些发酸:“既有这样好的,也不事先说一声。”
清河婉笑:“这夹缬本便是一样双份的。九姐若喜欢,还有一条,给汝便是。”
“那就谢了。”巴陵收的可是很不客气。姐妹二人玩笑,却把临海晾在了一边,有些气不郁,巴陵心坏戳戳清河:“见者有份,把汝这条给姑母可好?”临海自是推托,三人年纪相仿,也摆不出什么慈爱模样。清河笑笑却不搭巴陵的话岔,只眼风往后,瞟过裴律师身影,声低几不可闻:“吾之喜好,何人安夺?”
各簪花
亦不知是凑巧还是故意,温家的马车归在国公档是不错,可排位却不该在赵国公长孙氏左右,该离四五位甚至更远。却偏偏内宦早早拦下,而又恰巧赵国公夫人高氏正领着小女晚娘才下。如此‘机缘’温家兄妹便是想不和长孙氏打招呼都不可能。宝袭跟在阿兄身旁,乖乖行礼,眼帘低垂并不多置一辞,却感觉到了许多热切的盯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