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还不算完,皇帝下了旨,礼部要列出册封仪式的全过程,还有皇太孙衣、食、住、行等方方面面的各项规格。再由钦天监选出日子,祭过天地祖宗,行过正式的册封礼,皇太孙才算是实质名归。这一系列的固定程序走完,粗略计算一下,阿著怎么也得一岁多了。
皇太孙一立,代表着太子的地位又得到一层加固,除非太子脑抽得想不开去造反,否则他就是大夏的下一任君主,即使是皇帝,也很难更改。关于这一点,老皇帝和太子都心知肚明。
刚刚还抽风感满满的老皇帝,一踏出东宫,便敛去了全部表情,直到回了太极殿,静静坐于御座之上沉默良久。整个屋中静得落针可闻,贾喜早就机智的把殿中伺候的宫人都撤了下去,只余他自己默默立于老皇帝身边,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是个木头人。
刚刚送上的茶水一点一点的变凉,直到失去了所有的温度,老皇帝才似刚回过神一般,缓缓伸手去端那杯冷掉的茶。
贾喜连忙上前,轻声道:“圣人,茶冷了,老奴去换一盏。”
皇帝微微摆手,自顾自的抿了一口。冷掉的茶水苦中带了些涩意,再喝上一口细品时又有了些回甘。老皇帝淡淡一笑,眼睛里有着说不出的意味:“朕的七郎长大了,朕也可以放心把这万里江山交给他了。至于其他人,也该让他们收收心,免得将来……”
贾喜心里一惊,听圣人的意思,好像真要立皇太孙了。后面那句话,指的是……他不敢多想,悄悄深吸口气,平复过急的心跳,接着当他的木头人。
“贾喜,去搬好酒来,朕今日高兴,要好好醉一场。”老皇帝随手扔了茶杯,大声吩咐道。
“是。”贾喜也不多言,慢慢退出殿外自去安排。
太极殿这边,老皇帝感慨万千,东宫那里,太子躺在苏颜腿上,幽幽的叹气,“卿卿,你说我以后也会像阿爹那样敏感多疑么?”
苏颜轻挑秀眉,略有些不满的说:“还用以后,七郎对阿著也满得很。”她知道,丈夫在纠结着什么,可想那些根本没有意义。每一个帝王都是敏感而多疑的,这是他们身处的位置所要求的。关键是怀疑的那个能不能保持理智,被怀疑的那个能不能抗住所有压力和恐惧,找回平常心。
“卿卿,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太子翻身坐起,定定的看进苏颜的眼中,“若是没有卿卿,我与阿爹怕是已快走入陌路。”
苏颜浅浅而笑,清艳妩媚的凤眼温柔的看着丈夫,“那也要七郎肯定听我才成了。”
看着爱妻清丽绝伦的娇颜,太子无限眷恋伸手轻抚,“是我跟阿爹请求,又耍了手段才娶到你,当然要好好珍惜,听你的话不是最该做的么。”何况,这么一个聪慧的妻子,她的话每每都是金玉良言。
太子想到皇帝重病初愈之后,开始把心思更多的花兄长们身上,给他们安排各种职位,让他们接手朝中许多事务,纵容他们培养自己的势力,甚至明升暗降了许多东宫出去的官员,也暗暗限制了东宫属官的许多权利。
几位兄长都不很精明,有了阿爹暗中的支持,他们很快便在朝中有了各自的名声。也得到了许多朝臣,甚至是一些老臣的赞赏,更甚者还有人暗暗拿他们与自己相比,说:诸王比之太子或许略有不如,但某些方面却是尤有过之。他那时真是满心愤怒,再加上下属和姐姐们的进言,都已经打算出手压制那些兄长们。
是卿卿及时调开了他的注意力,他到现在都记得,菊园中半开半败的秋菊丛中,他的爱妻放得轻轻的声音:“我其时不大喜欢刘邦,可他有句话,却深得我心,以此赠七郎。‘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三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
“刘邦这么个不学无术的无赖,都以一项长处而得了天下,何况七郎呢?皇兄们能干不好么,将来都是七郎的好帮手,不是么?”苏颜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你的兄长们政务再娴熟,处事再公正,他们所行的也是为臣之道。你要做皇帝,跟一个臣下比谁干活更厉害完全就是比错了方向么。“如今父皇已经痊愈,七郎也好久没有陪我弹琴弈棋、赏花品茶了?不如,寻个时间,咱们出去走走。”
太子万分庆幸他当时听话了,打消之前的念头,很快就带着卿卿去了别宫。父皇追来,是个惊喜,可卿卿有孕就是个惊吓!
突然响起的婴啼声,打破了室内温馨的气氛,太子恨恨的捶了下床,“这个混小子不是才吃饱饭么,又哭什么!”
苏颜有点心虚,“阿著这是困了,等我哄他睡觉呢。”
“哄他睡觉的不是奶娘么……”太子话才出话,便看到小娇妻不自在的别开了眼睛,当下就什么都知道了。悲愤的太子殿下,一把搂住苏颜,不满的控诉:“卿卿你偏心,都没哄我睡过觉,为什么要哄那个混小子!”深沉男主秒变逗逼二货,这种画风转变之快,让见多识广的苏姑娘也惊呆了一小会儿。
“我不管,你先哄了我,才去哄他。”太子殿下傲娇的表示自己最近受到好几亿点的伤害,必须要他家卿卿亲亲抱抱才能抚平。
苏颜早已灵巧的脱离丈夫怀疑,看着愤愤不平的太子,她笑着伸手顺了顺毛,“让我先把阿著哄睡了,不然他一直哭,会让我分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