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人眼眶飘着一抹潮红,眼神困惑而探究,似乎也是想看看她能不能认出来孩子。
练安从爸爸怀里偷偷扭头,怯怯的,小心翼翼探去看病床。
对上女人那一双眼,她马上抱紧了赵高启。
“没事,没事……不用紧张。喊妈妈,练练,你喊她。”
“妈妈~”她格外听话,定睛去看,眼睛也已经红了,“妈妈,我,我是练练。”
戚桑不认识,本来三岁和十几岁的孩子本就完全不一样,加上,她记忆中完全没有这个人。
她蹙起细眉,望着她苦恼着脸没说话。
后知后觉发现妈妈的眼神不一样,很陌生,小练安抬头茫然地看爸爸……
“妈妈,妈妈不喜欢我了的样子。”
“没有,没有。”赵高启立刻道,她低头,“她不记得人了。”
练安忘了眨眼。
赵高启:“除了爸爸,她谁都不认识了。等她记起来了就好了啊,她最喜欢你了,最疼你了。”
小家伙扭头再次去看,“不记得我了……妈妈,不记得人了。”她一下子号啕大哭。
赵高启忙把人按怀里哄:“不哭不哭。”
不远处床上的人见此,眉心愈加地深深拧起,或许是赵高启说这是他养大的孩子,这是他们曾经说好一起养的女儿,或许是她长得格外可爱,或许是她得知妈妈不记得人了,伤心欲绝,戚桑便忽然出声了。
她说的话隔得远听不清,赵高启搂着孩子到床边去。
“桑桑,你说什么?”
他弯下腰听她说话。
她越过他挺阔笔直的肩头,视线落在他身后的半大小孩儿身上。
小朋友裹着厚厚的白色羽绒服,戴着毛茸茸的帽子,雪白小脸上五官像一个精雕细琢的娃娃,看着她的眼睛还挂着泪痕,鼻子一抽一抽的,委屈而可怜。
她微微伸手。
小家伙见此,怯怯地试探下递出手去牵她。
见她真的是要牵自己,她马上出声了:“呜呜呜妈妈。”
“嗯,唔。”她应了,纵然完全记不起来但是孩子喊妈妈,她就应该应的,所以她应了。
小家伙一下子更是大哭起来,坐在床边埋下脸在被子上呜呜大哭。
戚桑手足无措地去摸她的脑袋哄。
赵高启恍惚间脑子里回到了十几年前的览市,也是在医院里,也是晚上,她抱着孩子拍啊拍,怎么哄都哄不好,末了她带着孩子就去一个个病房找产妇给孩子喂奶。
那样的事情持续了很久,所以那样的画面这辈子都会刻在他记忆里长久不灭。
小家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妈妈应她了她就没那么伤心了,虽然人还不认识,但是无所谓了。
知道她是专门从美国回来的,戚桑对这个孩子更是心软,目光总是在她身上,小朋友说什么她都认真听,虽记不起来一分但是她能感觉到,对这个孩子她有种潜意识的,从骨子里弥漫出来的亲近。
赵高启最惆怅的就是她知道自己昏迷十三年的事,还有练安,因为知道练安就必然知道这十三年,所以眼下都解决了,他完全就放松下来了。
她只要不知道,她曾经不是昏迷了十三年而是“死了”十三年。
他就能扛得住。
反正他也扛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