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你肯定不会用手机了,我改天教你哈,我教你。”末了,他徐徐凑近和她说,“我们先来聊点别的,桑桑。你记得,记得我们以前总是去览市看令弘的孩子吗?因为令弘生了孩子也没和女朋友结婚,所以你说要把她接到北市养,当我们的女儿。
你记得吗?我们说好了,结婚后我们就把孩子接过来,你很喜欢那个孩子,叫练安,你管她叫练练,你很喜欢她。”
她摇了摇头。
赵高启心一突。
她不抗拒这些陌生的人和事,知道是她忘记的,只是看他因为她不记得而伤感的神情,她也会伤感。
赵高启回神,无所谓地笑了笑:“没关系,不记得没关系,只是,后来令弘出了点事没办法照顾孩子了,我就独自养了她了,你不在我也养了她了,桑桑,就当是我们的女儿。”
她眨了眨眼,眼中很柔软,是那种,知道他们有个女儿的那种柔软。
赵高启一边摸着她的脸一边说:“我把她养大了,你出事故的时候,她才三岁,还要抱呢,过了几年,我就养了她,现在长大了很多,在国外读书。”
“过了,几年……长大……很多。”
过了几年还不够,他还把孩子养大了?
戚桑眼珠子停止了转动。
赵高启感觉已经说过头了,她肯定对这两个词没概念,原本他感觉她能接受的时间也就是五六年?要是跟她说翻倍了,她要是受不了这刺激该怎么办。
她声音果然哽咽起来,本就沙哑的嗓音因为哽咽几乎听不清楚一个字。
赵高启一边哄她一边听她说什么。
她说的好像是重复的几个字,在问他,几年,多少年过去了,她昏睡了多少年过去了。
赵高启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实在是开不了口。
床上的人抬起手,她全身上下也就只有手不算僵硬,能动。
感觉到她动手抱他的那一瞬间,赵高启觉得心脏都被绳子勒紧了。
“桑桑。”
赵高启捧住她的一双手,点点头,笑着点脑袋,“就是很多年,我从孩子七岁的时候养她,那距离她三岁时你出事,已经过去四年了,那一年,我拿着我们的结婚证照片跟她说,这是妈妈,她说她记得你。”
她定住双眼望着他。
赵高启:“后来她在我身边好好地生活,生活了几年,到十来岁,然后,前两年她出国读书。”
赵高启合着她的的双手,“前后是超过十年了,对,但是超过的也不多,”他比划了自己的手指,“就多出来三年而已,桑桑,只是十三年……”
她眼神已经呆滞住,浑浑噩噩地没有动。
赵高启慌忙去抱她,“桑桑,桑桑,一眨眼就过去了,这些年没什么的,因为你伤得重,能醒来已经不错了桑桑,无所谓的,我不觉得十三年久,我说了只要你有一口气在,你哪怕一直昏迷不醒,我就不觉得绝望,我可以接受你等到八十岁再醒来,我们见生前的最后一面就可以了。”
她痛哭出声。
赵高启的心在那一瞬间整个是麻痹的,好像心被人从胸膛抽取了出来。
“桑桑,桑桑,过去的都过去了,不哭啊,不哭,你现在要好好养身子,不能哭,你要是没养好,又走了,那我怎么办呢我跟你走得了。”
这话果然是最具效果的。
她的呼吸渐渐稳下来,婆娑的泪眼望着他,里面有很具象的心疼,“可是,可是,你都长大了……”
“什么?长大?我长大?胡说你刚刚还说我一点没变的!”
他俯首埋在她脖颈间,灼热的气息滚在她脖颈里,甚至能感受到她的脉搏在他边上动,他声音蓦然因为这阵脉搏而嘶哑。
“桑桑,你要补偿我,补偿我了我就不难受了,别哭,你哭对我没有任何好处,你好好地休息,我会好好治你让我们尽快出院的,出院了就好了,桑桑,别哭。”
他的话总是有用的,她脑子里现如今仅存的全是之前两人在一起的画面,他性格混不吝但是格外会哄人,她也从来不会在他的温言软语下还哄不好。
忽然,外面传来一记轻巧的敲门声。
赵高启去开门。
小练安绽开笑脸,仰着脑袋极为甜地喊:“爸爸……爸爸爸爸。”自从去年十月份他们离开了美国,一晃已经四个月没见了,她想得不行。
赵高启抱入小孩儿,听到她在怀里呢喃“妈妈呢”的时候,他顺势往后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