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甚至一个看护都没有,什么都是他自己来,他不想假手于人,想自己照顾好她的一切,在这样的夜晚更是。
不知不觉窗边花盆里铺了一层烟头。
凌晨三点,病房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赵高启想继续去点烟的手势。
他困惑地走去开门。
穿着一袭黑大衣的应晨书出现在门外。
“不是,你不用睡觉啊?”赵高启困惑地问。
应晨书:“你也没睡。”
他扯扯嘴角,没有说话,但是那心中的话已经写在了脸上,就写着:我没睡不是很正常吗。
应晨书就是笃定他今晚没睡,才会这时候还过来的。
“我刚给孩子喂完奶,闲着没事。”
应晨书走了进去。
“闲着没事睡觉啊,那谁大半夜有事的啊。”赵高启关了门跟在他身后进去。
看到那盆栽里的烟头,应晨书扭头看了眼踱步而来的年轻男人:“别抽了,这东西也伤身,没事你就自己睡个觉。”
“我要能睡得着,”赵高启的目光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大雪,“晨书,这就是太阳,哪里是雪。”
应晨书眸色加深,但无话可说,他也知道人此刻不干点什么舒缓心中的情绪,会痛苦。
他来也不是跟他说这些的,只是来看看他,有必要来看看。
“晨书……”赵高启忽然轻叹口气,在单人沙发坐下,弯下了向来挺得笔直的腰脊,手肘撑在双膝上,声音像砂纸打磨过的嘶哑,“我从没觉得这么累过,也没觉得精神如此清醒过。”
过去十三年他没有期盼,从来不累,也从没有什么好事让他如此精神振奋,仿佛昏睡十三年的不只是戚桑,他也是一样。
应晨书懂他的意思,虽然从有期盼到现在只是几个月,可是心里牵挂着的是十三年的病,不可能敢想象到她能这么快醒,更多的担心是她这辈子都不醒。
此刻紧绷着的心忽然松了下去,得到的不是轻松,而是无止境的累,松懈下去的累。
精神是因为,她醒了,仅仅这三个字就够了。
应晨书清晰地记得当年医院宣告不治身亡时他的眼神,也就百分百能理解此刻他无力弯下的腰。
静静看了他几分钟,他伸手按住他低垂的手腕,用力按了按。
“高启。”他转移话题让他精神一些,“今天练练和我打电话,说文轩准备离开美国,所以她自己一个人……”
“靠我就知道这小子靠不住。”赵高启一秒抬头,怒意上头,“他又想上哪儿鬼混?”
“英国。”
赵高启都气笑了,“我都佩服他父母,搁我我哪能活到四十,早气走了。”
应晨书不置可否。
赵高启:“那怎么回事?他走了把我女儿丢纽约不管了呗?我上次就是没把他腿打断,给他胆子了。”
“没有留,怂恿小朋友和他一起去英国读书。”
赵高启的脸色难以形容,手中要是有刀,苏文轩要是在这,当场就被他剁成肉酱丢去喂鱼了。
“练练不会应了他吧?”他努力冷静地问了个关键的。
应晨书:“还没。”
“还没???”他眯起眼,眼神危险,“难不成还真考虑啊。”
应晨书倒是没有生气,很平静地说:“她才几岁,她哪里拿得定主意,文轩拿环游世界一哄,去太空她都眼巴巴跟着走。”
应晨书:“她明天就回来了,你自己和她商量吧,我倒是不着急,我能按下她,你如果搞不定再告诉我。”
“为什么明天回来啊?”
“这么大的好消息,我不能没告诉她,一说她马上就要央求我买机票,她爸爸也不是买不起临时的机票让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