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我们去,马上带我们去。”梅令弘道。
“ok,请,就在住院部八层最尽头的一间病房。我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家属忽然失联,无影无踪,原本账户里的钱也被退走了。”
曾山和梅令弘再次四目相对了起来,都想到了庞钟雨找赵高启失败的那个事。
然后她把钱撤走了?
住院部就在这一栋楼的隔壁,有连廊相通,走过去后坐电梯到八层就行。
门一开,整个通道安静得落针可闻,除了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铺满了一层碎金,其余根本感受不到这里的一丝人气。
梅令弘和曾山再一次眼神交缠,彼此都走得很慢。
越靠近尽头那间病房,两人脚步越慢,或者不能说是慢,而是一种不敢落脚的迟钝,每一步都抬脚很慢,落地也迟缓,说是近乡情怯也不贴切,或者更多的还是无法接受,所以不敢近身。
终于,几个人停在了大门前。
医生要打开门,忽然曾山制止了他,说:“您有这个病人的照片吗?”
医生回眸:“你们要看照片,不看人吗?”
梅令弘懂曾山的意思,接话:“给我们看看照片,让我们做做心理准备。”
“ok。”医生边掏手机边嘀咕,“你们都是病人的家属那为何你们这些年都不来看她呢。”
这话对两人来说,像针扎了一样,简直有口难言。
曾山只能吩咐医生:“一会儿,我会请病人的丈夫来看她,您见到他的时候,不要问这句话,除非他问你,不然你什么都别说。”
医生无所谓地耸耸肩:“ok。”
他点入手机相册:“很巧,原本是没有照片的,这一张是昨日我拍摄的,因为一直联系不上那位赵先生,所以我打算明天若还联系不上,我将登报找寻她的亲人。”
“谢谢……”难怪高启说只有三天,明天是最后一天,但是他们应该不会随意断了治疗,至少要先登报找一番家属。
还好,这家医院还算负责。
医生将手机屏幕转向他们。
梅令弘和曾山双双闪了闪眼,一下子呼吸都停了。
再定睛去看……看清照片中那张脸的那一刻,两人的呼吸都沉重起来,梅令弘握紧了曾山的手臂,用力到曾山应该吃疼,只是他自己双拳紧握控制着身上的颤抖,所以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疼意。
不知不觉屏幕熄灭,两人都有些汗流浃背,痛苦地蹙着眉,扭头看彼此。
照片中的人除了瘦弱很多,不像当年活生生的人那般灵动软乎,其他的,完全完全,就是当年的模样,甚至她似乎过了十几年还是一点年纪的变化都没有,苍白的皮肤上五官依旧年轻,还是当年二十多岁的模样。
这对两个人来说,那种巨大的冲击力不知如何形容。
梅令弘每年都会去几次墓园,练安有什么事,自己有什么事,结婚,生子,他都会去扫墓告诉她。
练安当年给了赵高启后,他出狱的第一时间就是去扫墓,告诉她,这孩子如今也算是被你们养了,你心愿可以落下了。
可是,眼下的人,活生生地就在这间病房里。
看到照片的一刻让人觉得五脏六腑都烧了,烧得难受。
“令弘,你在这等我,我去找高启,我去带他来。”曾山说。
梅令弘担心道:“我们尚且不敢进去,高启会不会受不了?他刚醒来。”
“无论如何他都得看到,他会受得了的,终归是喜事,不是吗?”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半晌,梅令弘点头,“对,你去找他吧。”
曾山二话不说马上下了楼去同一栋楼的五层。
他们之间,只差三层楼,这十三年,三层楼;三层楼,十三年。
曾山蹙着眉跑去病房,推门而入。
赵高启在卧室中,他刚拿到手机,那个手机被医生打电话打到关机了,眼下正在充电开机。
忽然看到去而复发的曾山,赵高启的眉头当即跳了跳,死死地盯着他。
曾山快速走到床边:“高启,”他握住他的手臂,用力,点点头,“我和令弘找到那个医生了,看到了,桑桑的照片。”
赵高启眼神疯狂闪动:“真的?那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