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市的秋雨还断断续续地下着,应晨书九月二十九出门,十月二号如期回去那天,天还是阴的。
但是他永远说到做到,来了也履行了承诺带君熹出门玩。
君熹想去海边,人有时候就是很奇怪,好好的时候从没想过去海边浪,但是一坐上轮椅,走不了路了,却忽然很想去一些自己遥不可及的地方玩。
应晨书没有说不能去,什么都满足她。
北市的海滩离市区远,专门来一趟的人不多,这座古老而繁华的城有太多太多的风景名胜足够玩,而海…哪里都有。
君熹记得自己也就是刚来北市上学的时候,宿舍里有没看过海的舍友,大家就找了个周末一起去看了,所以距今也很多年了。
前两年和应晨书在一起前后倒是到过他海边的别墅,那儿能看到海,不过她在那边留宿的两次都没有去沙滩走过。
那会儿总有事,不是专门去玩的。
北市的海岸线其实不长,但是胜在安静,干净,绵密的白沙软得像绸缎,在这样秋风习习的时候,摸上去,真的很像绸缎的冰凉感,是独属于秋日的寂凉。
君熹坐在轮椅上弯腰捧沙,沙子透过指尖缝隙落了她一裙子。
应晨书绕到她面前,屈膝半跪在她的轮椅前,给她扫去裙摆上的白沙。
君熹看着手指上沾上的、仅剩的点点细闪,说:“沙子这种东西,好高贵,谁都掌握不了它,再喜欢也握不住。”
应晨书的动作停滞住。
君熹扬起笑脸,“这话是不是很有哲理应先生?我是不是还有点当老师的天赋。”
他回神,浅笑点头:“嗯,你是很厉害的。”
“也并没有,胡扯谁都会。”她笑了,她若厉害就不会和他在一起了,明知高山只适合仰望,还要去试试自己的脚力能走多远,最终现实还是会叫她在中途返回自己的小岛栖息。
待了半天,玩得很开心,坏处是海边湿润绵长的海风让君熹也感冒了。
不过她感冒没有咳嗽的习惯,也就是流两天鼻涕就好了。
那两天恰好窝在家里过应晨书的生日,那个她从年初就提起的三十三岁生日。
她去年还以为今年不会给他过生日了呢,没想到一撑又一年。
后面结束了国庆假期他恢复上班了,君熹的骨折也在这两周的恢复期里恢复得不错。伤处不再发疼,她就坐着轮椅去上课了。
这么多年来,她终于过上了司机车接车送的日子,不过有时候应晨书有时间,他更喜欢自己去接她。
坦白说养伤的那段时间里君熹觉得生活挺舒服的,按司机杨叔的话来说,她之前太客气,什么事都要自己来,现在终于愿意享受了。
这大概也是应晨书希望的吧,不过他自然没有表现出来,毕竟她拿骨折换来的乖巧,他大抵不想要。
这几个月人上人的生活里,连赵高启那家伙都对她毕恭毕敬地垂低了脑袋做人。
十二月底君熹的脚可以下地了。
抛弃轮椅的那日刚好是元旦放假的前一天,今天应晨书难得没有应酬,说晚上要带她吃饭。
君熹离开学校时还早,又懒得回谢安街等他去接,就问能不能去找他。
应晨书迟疑两秒,说行,所以她离开学校后直接去找他了。
她还没到过他工作的地方去找过他,也不敢大摇大摆坐司机的车去,自己背着低调的帆布包去坐地铁。
地铁站出来再跟着导航走了两分钟就看到一座很气派的大楼,冬日下午五点半的太阳已经只晒得到大楼楼顶那几层了。
君熹在门口守卫的询问下念了应晨书的名字。大概是应晨书打过招呼了,守卫只是让她做个登记就朝她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君熹默默溜了进去。
大院里划分了不少停车位,每一排车位旁边都种着一排侧柏,地上整齐划一的淡淡灰影温柔又细长,在大院的水泥地上一层又一层地盖着。
暮色前的天有点风,吹起了君熹的裙摆和长发。
有下班的人在去车位的路上看了她好几眼,但不认识,很快大家就都各自上车,下班了。
君熹给应晨书发了消息后目光就一直落在大楼出口,本来要去办公室找他但是眼下已经下班了她就不去了,在停车场等着就成。
只是人太多了,比她预计的多,君熹环顾四周想找个可以躲藏的地方藏起来等她的应先生。
躲避的一时间没看到,倒是看到一辆车有些像应晨书的,是一个牌子,而且尾号也有些相似,但因为他不止一辆车,他自己也很少开,几乎都是司机开,所以她也没去认过他的车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