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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同衾死同穴(第2页)

“这是高启的私事,我不好跟你说太仔细,”曾山道,“但就是因为这条人命,他恨透了隋家的人,当年他起诉了肇事者,隋家的二公子,隋家拼尽全力也没成功保下来,最终隋二判了无期。当年隋家找了晨书的外公帮忙,但是没有帮,因此隋家对应家仇恨也很深。”

曾山:“这是五年前的事了,是高启的事。”他边说边居高临下拍了拍赵高启的肩,似是安抚,再看君熹,“而三年前……这个事要怎么说呢,君熹,你知道黄嘉吗?”

君熹的心头一下子就漏了一拍,又听到这个名字了,“之前你们一群人挖了坟在外面吃宵夜,我似乎听到过。”

他轻笑,点点头:“对,就是那个黄嘉。”

曾山背着手,长叹口气,慢慢道:“她和我们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从小到大,都在一块上学。这么说吧,晨书走哪儿她跟哪儿,她喜欢晨书喜欢得全世界都知道。”

君熹眼睛闪了闪。

曾山:“可谁都知道晨书并不喜欢她,但无论他怎么拒绝,那女人都势在必得,扬言除了她谁也别想得到他。那些年没少搅和掉他身边出现的女人。”

他脸色深沉了起来:“但有一个人,也喜欢黄嘉喜欢得全世界都知道,那人也是我们一个大院里长大的,以前都是兄弟。”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神透着股鲜少见的不适,恶心,“就是隋鹤宗。”

君熹不可思议,应晨书的事情里面牵涉到了一桩感情,或者,两桩。

曾山:“其实黄嘉长得漂亮,大院里喜欢她的人很多,不止隋鹤宗,可是偏偏,她喜欢了个不喜欢她的。晨书真的对她不感兴趣,当年我们几个开玩笑,都说以他的性子,肯定是喜欢那些温柔解意的姑娘,他哪里需要去供着一个张扬热烈的祖宗。但是尽管他出国留学几年,回来黄嘉还是心不死。后来有一回,黄嘉喝多了闹自杀,就要晨书去现场,晨书没去。”

“她被隋鹤宗救走之后两人在一起了,至于他们俩之间的细节,我们不知道,只是那会儿隋鹤宗和晨书的位置一样,他们经常需要打交道,有一回政见不和,隋鹤宗大抵就对晨书不满了吧。其实自从五年前的事情出现后,大家关系就只是维持了表面的和平,对我们来说,隋家欠了我们一条人命,对隋家来说,是我们把隋二送进去,让他一辈子不能见天日的。”

“后来有过一段传言,说黄嘉有一回喝多,他们吵架,隋鹤宗说,是不是应晨书死了你才死心,那女人大抵也是疯了,她说不是,就算应晨书死了,她也要跟他埋一块,他有本事就把弄死他,成全她。”

君熹眉头紧皱,心跳越来越快。

曾山:“那回之后听说他们俩分开了,但是没多久晨书确实是出事了。”

君熹心跳蓦地停止。

曾山看她:“君熹,你懂他们这个圈子里,如何杀人不见血吗?……构陷。”

君熹呼吸错乱,手揪紧了衣服。

“练安的父亲,梅令弘,他和晨书是关系最好的兄弟,他们俩志同道合,当年一起远赴德国留学,回来后一起下去瑚洲工作,一起去高雨走访。那一阵子为了救晨书,你知道他……揽了罪吗?虽然,在练安出生时梅令弘和家里闹决裂,晨书帮了他很多,但是,揽罪不是说揽就揽的,那是性命攸关的事,但是他就是替晨书揽了。”

君熹脑海里飘过了一年前和应晨书认识不久那会儿的一幕,他有一次受伤了让她帮忙上药,他那一次就说,练安的父亲是为救他进去的。

曾山苦笑:“……无法辩驳,无从辩驳,那罪,证据确凿,只能认。接下来,晨书为了保下他一条命,求遍全世界,散尽手上的所有,你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吗?谁见了他不得卑躬屈膝,而为了令弘,他兄弟,他最终两手空空,潦倒出局,就你去年初见他时的模样,他那会儿真的什么都没有,你不要看他表面上还是风风光光,那是应家和谢家给他的光,实际上……应晨书这个名字,他的所有名字那两年格外不好过,已经死了。”

君熹手心透过裙子,指甲掐入了肉里。

曾山拧眉:“而那个女人,黄嘉,眼见因她而起的这个局面,一语成谶,她跳海自尽了。对,黄嘉,那个女人跳海了,一了百了,呵,”他语气不忿,“她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以抵罪,死了不起啊,把人给我们捞出来再死,她凭什么,她何德何能让所有人在她死之前就为她陪葬,她凭什么,她的命值几两钱……”

君熹愣愣地看着这个从来都温文尔雅的男人,眼下的他眉目泛着憎恶。

曾山深深吁了口气,笑了笑,“君熹,让你见笑了。但是令弘和晨书这样大好的人生和前程,练安那会儿才五岁,她从此之后没有去过一天的学校,过过一天的正常生活,她黄嘉拿什么来赔呢?她真的,不怪高启总去扒她的坟。”

“……从那以后,高启对隋家的恨就,仇上加仇,血海深仇这一辈子也消弭不了,所以他隔三岔五就要去挖坟,但凡喝多了,隋家的坟和黄嘉的坟,他都不放过,他说过,要让她在十八层地狱也得不到安宁,令弘倘若哪天在狱中走了,晨书要是死在这条救他的路上,他要把她全家的骨灰撒了,要让她们九族都深埋在北城地下,永不见天日。”

他笑了笑,看了看坐在石墩上靠着电线杆闭目养神的赵高启,再抬头道:“隋家头铁,不识相,倒是黄嘉那边识相,这几年因为被我们几个挖了太多次,后来黄家人把她的骨灰撒到大海去了,虽然撒了高启还是照扒不误。而隋家,是到今年过年时,整座坟被铲平了,才把祖坟迁走的。”

君熹低下了头,努力稳住乱如麻的心脏。

“那他,应先生,和练安的父亲,现在……没事了,是吗?”

赵高启忽然睁开了眼睛,起身过去一把摁住她。

“高启!”曾山马上过去拉他的手。

赵高启死死地对着被他抵在电线杆发愣的君熹说:“他没事了你也不可以和隋鹤宗那条狗吃饭!!你知道令弘被构陷的是什么罪吗?君熹你知道吗!!知道这个罪本应该晨书来受着吗?!!知道他真被定了那个莫须有的罪该怎么死吗???”

他揪着君熹肩头的衣服,恶狠狠道,“他枪毙一千次都不够,一千次都不够!你要敢和隋鹤宗那玩意勾搭上,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会把你挫骨扬灰!你但凡有点良心,但凡要对得起晨书给你的利益,君熹!你别拉他下水!!”他咬牙切齿,语气似隆冬夜里的冰,“他每一天都走在刀刃上,隋鹤宗随时会要他的命,他经不起身边的人再一次背叛!!你知道这条路多难走吗?你要是敢背叛我们,我一定把你千刀万剐了!你滚远点,滚远点!!”

“……我会等着他,等他高山显赫,等他长路平稳,等他重新成为所有人都忌惮尊敬的辛寒,等你们举杯欢庆。”君熹眨眨眼,忍着泪意,“如果,这真的是人力无法胜任的事,他真的殚精竭虑还是死在了路上,那我就每年都为他守墓,等到我哪一天,也死了,你把我们埋一块,总可以吧?”

曾山愣愣地看她。

君熹:“你到时候,别扒了我的坟,不用上坟,别扒,让我陪他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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