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还好吗?”林栖听见林正民这样问。
林栖看着脚下的路,“好的。”
“瘦了。”
他这么说就好像最近才见过林栖似的,可是父女两最后一次见面明明是林栖大二那年。
林栖没说话。
回家的路上遇到乡亲邻里,大爷笑着跟林正民说:“姑娘回来啦。”
林正民点点头,林栖跟大爷笑笑。
每天有屠夫骑摩托车来村里卖肉,林正民听见吆喝声赶忙走出去,没多会儿提着红色塑料袋回来。
林栖坐在灶下烧火。
“还会烧吗?”林正民问她。
“会的。”林栖说。
林正民教过,林洲也教过。
林栖守着一灶火,林正民在灶前系着围裙剁排骨。
太阳落山,炊烟袅袅升起,林栖闻到红烧小排的味道。
林正民不问林栖怎么就突然回来了,也不问她走不走,就好像她本来就应该出现在这里。
吃完饭,林栖回到自己的房间,整洁干净得就好像每天都有人打扫。
隔天林栖吃完早饭才离开。
林栖不让送她去村口坐车,林正民就站在门口问她,“还有钱用吗?”
“有的。”林栖说。
吃过饭没有?
身体还好吗?
还有钱用吗?
林正民永远在问她这些。
她转身离开,走了很远很远才回头,看到林正民还站在门口。
是从什么时候他们父女之间好像埋了很深的误会呢。
事实上是没有的。
她大学四年不回家,父亲也说过气话,让她滚,再也不要回来,父女之间不再说话。
可是林正民这个父亲,又是那么沉默而伟大。
他像高原雪域上的岩石一样坚硬,像万顷沙漠里的胡杨一样沉默,他风蚀,他干瘪,他只剩下尘埃。
至死都不肯对子女说一句爱。
点点滴滴,他的爱又是那么振聋发聩。
头顶阳光刺扎,林栖微微迷了眼,越过田野,越过连片低矮房屋,她看不清林正民的神情,只觉得那抹身形沉默又孤单,他也这样目送你,沉默地看着你越走越远,不做挽留,不做道别。
因为在他的概念里你还会回来的,你要回来的。
应该多看一眼,再看一眼,最后一眼。
眼睛酸胀了,一颗心沉静又空落,林栖垂下头,安静地转身离开。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