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回去寻找那一个属于自己的自恰点,讨厌自己所有的不自在、心慌、无缘无故的坐立难安、说不清的难过情绪、拼命忍住的眼泪、被扼住喉咙穿不过气的窒息,讨厌自己说不出任何话来,给不出任何回应。
就像食物变质有一个过程,林栖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
在懵懂的年纪,林栖甚至因为自己是个有人心疼的小孩而感到高兴,可是随着年龄增长,那些关怀严丝合缝得让她感到窒息,一切温暖的亲情变得刺扎,戳着她,拽着她往下。
她的情绪没有得到正确的疏导,彷徨又无措,她敏感的小心翼翼地接受着所有爱,又不知道该怎么回馈,于是她的思想,她的行为,一次次选择叛逃家庭,从毫不声张到明目张胆,是她让林家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如履薄冰,她让所有人尴尬,她变坏得无迹可寻。
连她都觉得自己矫揉造作厌恶可恨,林栖一直在撕裂自己。
周宁抱住林栖,听见她无望地说:“又是因为我,死去的是爸的爱人,哥的妈妈,连姨妈都想拿刀砍死我,爸和哥真就不痛吗?真能不介意吗?我做不到,我没办法再把刑台云带到他们跟前。”
以前看影视剧,爱情能战胜一切,相爱的人总能历经千帆越过所有隔阂苦难相拥在一起,可真落到自己身上,她真的跨不过去。
也有可能,是没那么爱吧。
可是心里又真的很痛。
没有一条路可走。
是十三号林栖生日那天,刑台云在出租车上接到林洲的电话。
他曾在电梯里跟林栖说给彼此留一点机会。
被一刀砍倒时脑子里想的竟然是希望这样血淋淋的自己不会吓到林栖。
醒过来时感受不到疼痛感受不到口渴,只是很想见林栖。
握着林栖手说别哭的时候很遗憾要是能再多一点点力能把她抱进怀里就好了。
林栖开车撞面包车的那段视频监控,身上的伤口疼得睡不着的深夜他投屏在电视上看了很多遍。
他知道自己经常被林栖遗忘,也从来不是她的第一顺位。
甚至明白,如果被砍的人换成红毛或者绿毛,林栖也会奋不顾身。
即使这样他还是高兴。
只被选择一次也高兴。
他那么大年纪的人了,却像个毛头小子似的。
在医院里的那段时间他甚至开始去看心理医生,希望能改变自己对love的悲观思想。
刑台云想去踩一踩那有可能的未来,也许这一次出院回去,他主动一些,摒弃那些克制,他和林栖之间会有一些不一样的故事也不一定。
可是林洲的电话让刑台云往后退了。
他被告知自己和林栖之间存在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可能一脚踏出去,林栖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刑台云我们离婚吧。’
刑台云逃回了北京,偶尔偷偷来看她一眼。
他一直在等林栖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