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硬着头皮派人去传话,让贺浔带着玄羽卫来养心殿,又让韩卓把这几日当值的宫女找来。早在沈扶出现在西暖阁门口的时候,韩卓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么一遭,所以这会儿他倒是没怎么动容。但是宫女们却不知发生了何事,各个跪在地上,瑟缩着身子听候发落。“陛下高烧数日,全因用药不当,下人不知劝阻,也没有事先试药。敢问陛下,按照宫规,该如何惩处?”宫女们一听,顿时大惊失色,纷纷磕头求饶。段明烛十分为难,咬了咬唇低声说:“先生,能不能看在她们并不知情的份上,从轻处置?”“失职就是失职,况且此事还关乎陛下龙体。”沈扶说。“按例,韩卓该杖责八十,宫女杖责四十。”几个小宫女顿时吓坏了,一边磕头一边说着“陛下饶命”。“先生!先生三思!这样打会要人性命的!”段明烛不管不顾地抓住他的袖口,焦急地道。“先生……求你,求你了……”沈扶强行收回袖子,面无表情道:“在其位而谋其事,宫规如此,陛下不该徇私。”段明烛用力地摇着头,乞求看他。“先生……先生你罚我吧,我认罚……”沈扶冷冷地看着他:“陛下又安知臣不是在惩罚陛下?”段明烛张了张口,还想再求情,韩卓却突然磕了个头,镇静地开口道:“还请主子不要再和沈大人争执,错都在奴才,奴才愿意领罚。”韩卓既担心段明烛为难,也不想让他们二人吵架。段明烛看看他又看看沈扶,想再求求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还请陛下下令,拉到院子里立刻执行。”方才听到韩卓领罚,几个宫女也不敢求饶了。可是她们毕竟害怕挨板子,有几个胆小的已经在掉眼泪了。沈扶又低斥道:“还请陛下下令!”段明烛简直不知道怎样才好,他满是自责地看了看那几个宫女,待看到一个熟悉之人,他突然抓住沈扶的衣裳,指了指那个宫女。“先生,她……她从前是朕母妃身边的人,能不能至少饶了她?”沈扶微微蹙眉,望向那名宫女:“你从前是伺候孝贤皇后的?”那宫女磕了个头,面露惧色:“奴婢……奴婢翠儿,从前确实在绮兰殿做事……”沈扶默不作声,仿佛在思索是否网开一面,翠儿却颤声道:“错在奴婢,奴婢愿意领罚!”段明烛一听,更是自责。他望着沈扶,为难道:“先生,罚宫女们二十,罚韩卓四十,好不好?求你了,先生……是我连累了他们……都怪我……”沈扶将手腕抽离出来,定定看着他的祈求的眼神。“陛下下旨罢。”这是答应了,段明烛咬了咬唇,提高声音:“来人。”贺浔接到口谕,早就在门外等候,听到吩咐,进门行礼:“属下在。”段明烛闭了闭眸,低声说:“把他们带到院子里去,各杖二十,韩卓杖四十,立刻执行。”贺浔余光看了看身旁跪着的一众人,也不敢多话,只答道:“属下遵旨。”
随后他打了个手势,身后的数名玄羽卫上前,将众人拉了出去,几个宫女仍在掉眼泪,却已经无一人求饶。很快,院子里响起了沉重的杖刑声,还夹杂着宫女们的痛呼。板子落在身上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就是痛苦的叫喊声。段明烛站在那里低着头,刚挨过戒尺的手心仿佛也跟着疼了起来。沈扶负手而立,冷漠的模样仿佛事不关己一般。他侧目看了一眼段明烛,随后上前来,行了一揖,漠然道:“今日之事,望陛下好生反省,往后当珍重龙体。微臣今日僭越,还望陛下恕罪。若无他事,微臣告退。”说罢,沈扶转身离去,段明烛抬头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口,却不敢再拦他。沈扶离开后,杖刑还在继续。听着屋外杖声,段明烛十分无助。那杖声实在惹得他心烦意乱,此时,他终于知道沈扶那句“陛下又安知臣不是在惩罚陛下”是何意了。单是听着这杖刑的声音,与罚他本人并不二致。最后,他上床拿被子蒙住头,终于听不到那噼里啪啦的声音了,可是耳边依旧回荡着沈扶的冷言冷语。他不过就是想用些手段,逼沈扶留下来,却不想当场被他撞破,最后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一想到沈扶还是要离开他,日后或许一年都难再见一面,段明烛心里十分难受,忍不住在被子里哽咽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段明烛几乎快要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走了进来。他还以为是韩卓,可是一想到他刚挨了打,站都不一定能站得起来,又怎会是他。于是段明烛探头望去,只见屏风后站着一个人影,冲他行了个礼。“主子,廷杖已经执行完毕。”段明烛神色微暗,哑声道:“他们怎么样了?”贺浔恭敬答道:“主子请放心,都没有大碍,属下已经派人将他们各自扶回房间休息,也送去了伤药。”段明烛闻言,依旧是忧心忡忡。韩卓他倒是不担心,习武之人到底还是有内力护身,怎么也不至于受重伤。只是那几个宫女,她们才是最无辜的。贺浔看出了他的心思,又道:“属下让负责行刑的那几名玄羽卫都收着力,板子落在身上,最多受些皮肉伤,不会伤及筋骨。”闻言,段明烛这才微微放下心来。那些玄羽卫从前本就职掌廷杖,都是些有经验的,既能二十板子把人打死,又能一百板子只伤皮肉。段明烛叹了口气,只是他们这顿板子挨得实在无辜,他寻思着也只能过后赏些银子,以作补偿。“朕知道了,你下去罢。”贺浔没动,迟疑片刻,说:“属下是来给主子上药的。”段明烛微怔,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挨了大概有三十多下戒尺,虽然还在肿着,但到底是戒尺打出来的,再严重也不至于严重到哪里去。段明烛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时候每次挨了沈扶的戒尺,沈扶都是亲自给他上药的。而且从前也从来没有打得这么重过,最多打十下,小惩大诫罢了。可是这一次,沈扶不但打得这么重,连药都不给他上了。段明烛心里又是难过至极,万分失落:“一点小伤罢了,不必上药。你去给朕取些冰块来敷一下便是。”“这……”贺浔有些为难。“是沈大人吩咐属下,给主子上药的。”“真的?”段明烛顿时抬起眸子。“属下不敢欺君。”段明烛咬了咬唇,凉了大半的心又突然浮现少许暖意。贺浔单膝跪在榻前,仔细瞧着他手心肿胀的地方,随后将消肿的药膏涂上去,再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