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证。他明明爱慕着段明烛,却用这样的心思去怀疑他。沈扶神色里流露出一抹自嘲,他不配做他的臣子,他的先生,更不配爱慕他。他自诩君子,却枉为君子。沈青砚啊沈青砚,你怎么敢喜欢他,怎么配喜欢他呢。离开京城,让他忘了你,让你也死了这条心才是正途。这般想着,沈扶脸色变得极差。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神色,转身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愧疚之心难以平抑,不能亲口向他致歉,只能再去探望探望他。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养心殿,侍卫们都认得他,所以无人拦他。走到西暖阁,只见院内并无他人,门也掩着。沈扶正想走进去,却闻里面传来几声咳嗽,让他的心不由揪了起来。“这药……主子还打算继续喝?”是韩卓的声音。若是仔细听,仿佛能听到他的声音里带着微不可闻的颤音。“为什么不喝?”段明烛短促地道了一句。“可是这药伤身啊。”“拿捏好剂量,不会伤身。你瞎担心什么?”段明烛低低的声音夹杂着几分虚弱和不耐。听到这里,沈扶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本来打算进门的他也止住了脚步,继续站在屋外。“主子也说,喝少许不会伤身,可是主子已经喝了这么多日了。”韩卓急切地道。“朕懂医术还是你懂?管这么多。”段明烛已经十分不耐烦了。“拿来!”“主子三思!”韩卓恳求道。“这药喝了数日,主子也连着高烧数日,可是沈大人并没有回心转意啊。若是……若是让沈大人发现端倪该如何是好?即便沈大人发现不了,再过几日,御医们也定然能发现的!”段明烛倒吸了一口凉气。韩卓继续道:“这几天,御医开的药,每次熬好了主子都暗中倒掉,却偏偏喝那催人高烧的药,若长此以往,御医为主子诊脉一定会诊出异样的。”听到这里,沈扶整个人都僵了,脑子里“嗡”的一声,让他有一瞬间无法思考任何问题。段明烛看了看那碗黑漆漆的药,咬了咬牙:“再喝一次,这是最后一次……”韩卓叹了一口气:“主子前天就是这么说的,昨天也是这么说的。难道明天还要继续这样骗奴才吗?君无戏言啊主子!”“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段明烛念念有词地说着,“再让他心疼一次,说不定他就答应朕,愿意留下来了……”说着,段明烛伸手便要去够那碗药。“主子!”韩卓眼睁睁地看着他端起药,送到了唇边,正要低头喝下,恰在这里,门猛然间突然被推开,撞到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又被弹了回来。段明烛下意识抬起头,逆着光看到门口那个长身肃立的身影,吓得身子猛然一抖,碗里的药洒出来一多半。此时,一层薄霜覆在沈扶冰冷的面容上,他的脸色已经极其难看。
欺暗室(五)“先生……”段明烛顿时惊恐万状,面如土色。沈扶满含怒意地阔步走进来,劈手夺过他手中的药碗,狠狠地将其掷在了地上。但闻“啪”的一声脆响,药碗碎裂开来,瓷片四溅,地上顿时一片狼藉。此时,沈扶已经怒不可遏。段明烛吓坏了,屋外的近卫闻声赶来,守在门口,刀剑已然出鞘,然而看着屋里的一切,却不知该如何是好。韩卓给他们使了一个眼色,近卫们互相对视一眼,收刀回鞘,无声退了出去。“先生!”段明烛赶紧从床上下来,只穿了中衣和净袜站在地上,一时不知所措。“对……对不起先生……”看着沈扶冰冷的面容上仿佛能刮下一层霜来,段明烛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害怕,说话都有些说不利落,他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这是什么?”沈扶一指地上的碎瓷片,冷声问道,“陛下说说看,这是什么?”沈扶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明明在一刻钟之前,他还因自己误会了段明烛而万分自责,怀着愧疚之心来养心殿探望他,却不想,无意间竟然听到了这么一番对话。段明烛在他面前的时候,虽然偶尔会故意撒个娇,提几个无理要求,但总体上来说,他还是乖巧听话的。但是,不在他面前的时候呢?沈扶差点忘了,他的这个学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是武将出身,是十二万燕梧铁骑的统帅;他是从不受宠的庶出皇子,成长为九五之尊的皇帝;他有谋略有城府、曾经日日与栾党尔虞我诈、虚与委蛇,以一己之力打败门生遍野的栾鸿和栾太后,他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他对别人心狠,对自己更狠。沈扶没有想到,他竟然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达到他的目的。他的那些手段与心机,竟然会用在自己的身上。沈扶从来没有这般失望过。即便当年燕梧铁骑踏入皇城,玄羽卫大肆捉拿清流,年轻帝王踏着一条血路走进奉天殿接受朝臣跪拜,那个时候他都不至于这么失望。可是这一次,他真是太失望了。段明烛看着他的神色,显然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跑过去抓住他的手腕,仓皇失措地道:“我不是故意的……先生对不起!日后我不会了……先生……”沈扶敛目看了一眼抓在自己腕上的手,强行挣脱了他的钳制。“臣当陛下已经长大了,该知晓孰是孰非,却不曾想……”他冷声道,“敢问陛下可还记得孝贤皇后临终之言?可还清楚自己是何身份!”段明烛张了张口,一时无言。他不知该如何解释,说起话来仿佛也不利落了。“不是……不是这样的……那个药我真的打算喝最后一次了!先生相信我!”他不顾一切地又抓住沈扶的手腕,祈求道,“求先生信我……求你……求你了……”“看来陛下并不清楚,那便由臣来告知陛下。”沈扶定定看着他。“陛下是皇帝,身居九五之位,乃万乘之尊。陛下龙体安康,关乎的是晟朝国运,社稷生民。晟朝这万里河山,皆系于陛下一人之身。”段明烛听着他的话,面露愧疚,不由自主地咬了咬唇,微微低下头。“但是陛下竟然如此不自爱。臣敢问,陛下到底还记不记得孝贤皇后临终前是如何交代的,陛下的眼里可还有天下百姓,大晟江山?!”段明烛实在无地自容,被他训斥得眼眶一热,唇上已经被他咬出了深深的牙印。“陛下请抬起头来看着臣,回答臣!”沈扶厉声呵斥道。段明烛再也忍不住,哽咽了一声:“先生……我真的知道错了……”他抬起头来看着沈扶:“以后再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