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婴留在?静千这里?吃了一顿斋饭,又同她?讲了讲姬嫖的近况,说她?如今棍术耍得极好,比自己这个年纪时可是?强远了,一时提起幼年来,又不免聊起她?二人在?青腰山的童年琐事,直说到近二更方散。
两个月后?,河西节度使姒丰在?深秋萧索的冷风中,带着?敬山侯的仪仗进了京。
他这次带功回京述职,无疑是?太子党最体面?风光的时刻,从宫中谢完恩出来后?,多少大小官员赶着?尽力巴结,连日宴饮不断。
姬婴坐在?邺城魏王府的后?院里?,连续数日收到洛阳送来的消息,内容都是?姒丰在?京中的近况,包括他在?太子府以及一众朝中重臣府上赴宴诸事,见了什?么人,听的什?么戏,吃些什?么菜,事无巨细。
其中甚至还有些宫禁内的消息,包括开景帝赐宴,同姒丰说了什?么话,放了哪些赏,也由姬星暗地派人给她?送到了邺城。
她?这天歪在?后?院东屋榻上,仔细想?象着?这些时日京中的盛况,太子党如今真是?好一派势焰熏天。
但今日又有一封密信从鹤栖观发来邺城,是?太虚观小义送出来的,说前日开景帝再次微服出宫,去见了一趟清风道长。
一边是?欢庆的群臣,一边是?不安的皇帝,姬婴靠在?软枕上,朝洛阳方向远远眺望了一眼,她?知道自己等待的时机,很快就要来临了。
第96章趁春归
一转眼,姬婴从行宫回到邺城四个月了,到腊月廿七这日,邺城已整整下了一个月的大雪。
魏王府被这一场雪盖得厚实,只有零星几处琉璃尖顶,在日光下透出些彩光来,府中各处亭台楼阁皆静静立于雪中?,远远看去竟好似仙台琼宇,隐匿于云海之间。
这几个月的邺城十分?平静,姬婴每日只在王府里安心享福,赶上京中?有什么节庆,也?一样不落地打发人送去贺礼,只都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不过?应景而已。
临到年下,京中?愈发热闹起来,各家宗亲都陆续设宴请喝年酒。其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要数敬山侯姒丰。他两个月前刚回京时?,就已参加过?一轮筵宴,中?间休息了一个月,到年底又开始有各家前来递帖邀请,但这次他多数都推了,只去了几位老亲少故家走动。
敬山侯突然低调起来,还是长?姊姒皇后多次耳提面命,屡屡告诫他“月盈则食,日中?则昃”,才使他稍稍收敛了些。
这日开景帝正坐在两仪殿的书房里,翻看左相一早送来的几份奏疏,明日就要开始新年休朝,若有要紧事,他看过?后还能?在下午召几位重臣进宫问话。
他细细看了一回,没?什么十分?要紧的,倒有一封却是新闻,两年前去往西域开拓商路的使团,现已回到中?原境内,这封奏报是主使从凉州发来,要请旨回京的。
这次往西域出使收获不小,不仅打通了途径西夏去往波斯的商路,还另外往北经察合汗国也?谈通了一条,光是这两条路线,每年关税就能?给朝廷新增一笔可?观收入,更不用提里里外外的细项商税。
那正使简要地将商路情况,以及商品和初步谈定?的关税列了出来,他看过?一回,低头想了想,摇铃叫了一位宫人进来:“叫鸿胪寺卿午后前来听?宣。”
那宫人应声去了,到午后未时?初刻,在提象门等了两刻钟的鸿胪寺卿,被宣旨宫官带到了两仪殿的书房内。
现今这位鸿胪寺卿,是去年才由?鸿胪寺左少卿新升上来的,她?接旨时?就猜到,这日召对应该跟西域使团有关,所以带了几件与邻国通商的条陈和节略,以备圣上查考。
果然开景帝一见她?进来,便?将案上那封西域使团请旨回京的奏疏,叫宫人拿给她?瞧瞧。
等她?看完,他又问了几句关于后续商路筹划的事,好在她?事先有准备,清晰简要地答了,又将那几份条陈呈了上去。
开景帝大略看了看,都是些西域商路往来拟订事项,还有一封是经察合汗国通商的条陈,落款却是鸿胪寺典客姬婴。
他点了点那份条陈:“这一份是魏王写的?”
鸿胪寺卿见问,低头答道:“回圣人,这是魏王在听?说察合汗国来使建交后写的条陈,只说往后可?以参考着来,但后来魏王离京就藩,此条陈便?搁置了。臣想着,如今西域商路既通,这份条陈内所写的,也?可?以派上用场,便?一起拿过?来了。”
开景帝皱眉点了点头,又见她?手上还有一份条陈:“你手上还拿的是什么?一并呈来朕瞧。”
一旁宫人接过?那份文书,也?送至御案上,开景帝搭眼一瞧,是从金帐汗国往燕北赛音山牧场引进优质马种的条陈,同前面察合汗国那份一样,内容详实有条理,落款处也?是姬婴。
这桩事他有些印象,只是先前没?大放在心上,如今看来真是浪费了那一大片牧场,自归附以来,马匹质量一直上不去。眼看着再过?几年,归附的那几块地方也?都要开始重新向?中?央纳税了,若再规整好些,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只是草原上的事,朝中?没?什么人懂,便?都搁置了。
他思忖片刻,只点了点头,说:“条陈都是好的,你先去吧,此事朕却待理会。”
那鸿胪寺卿也?便?没?再多说什么,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退出了两仪殿。
开景帝又在书房内坐了一会儿,直到窗外暮色将近,有姒皇后打发的宫人来请,他才想起这日晚间有一场宫宴,遂走?出书房,往后殿更衣去了。
这日的晚宴是一场宗室家宴,在京宗亲都携世子前来拜早年,魏王世子姬嫖也?由?长?乐公主带着来了。
这一年正好是个闰年,许多在京读书的藩王世子,早在腊月初八,便?都获旨离京,回藩地跟家人团聚去了。只有姬嫖因魏王上表说今年邺城风雪大,恐世子路上奔波不便?,请旨留她?在京过?年,所以这日宴席上,各宗亲世子都是坐在母亲身边,唯有姬嫖是坐在姬云身侧,倒显得有些可?怜。
席间荥阳王见姬嫖坐在东边上席,端着酒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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乜斜着眼笑看她?问道:“魏王是不要她?这世子了?如何单叫你一个留京过?年?”
姬云听?他这话不怀好意?,搂过?姬嫖瞪了他一眼:“荥阳王少吃些酒吧,在御前说出这样放屁的话来,我都替你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