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千的两个小徒将茶点器具端进来后?,向她?二人行?了个礼,转身?关起门?来出去了。
她?两个这才自己动手点起茶来,一面?说着?这两个月分别琐事。等吃过一回茶,静千才从一旁立柜内拿出一个匣子来:“这两个月消息倒多,你慢慢看。”说完将匣子递给她?,又拿过一个香炉和香盒来,开始悠悠打篆点香。
姬婴打开信匣一看,果然里?面?装着?七八封信,这两个月她?在?行?宫不好收发消息,所以外面?发来的密信,都由静千在?道观内收着?,她?拿起来先一一看了看封面?,前面?都是?西北发来的,最后?面?两封则是?燕东来的。
她?想?了想?,先打开了燕东的那两封信,看了看落款和时间,一封是?姚灼一个月前发来的,另一封是?妘策十日前发来的。
燕东燕北如今各处都还算安稳,姚灼的那封信里?,主要讲了讲跟金帐汗国接壤的边境驻军情况。
因中原边境现已向北推了数百里?,赛音山牧场东北半侧驻军都是?从燕东军选出来的,西北半侧才是?由姒丰重整的北庭都护府,派人马前去驻边。
这两年中原跟金帐汗国建立邦交,边境太平,姚灼麾下人马也遵照朝中旨意?开始做裁减,以节省朝中军备开支。
到姚灼写这封信时,已完成了长达一年的人马筛选裁撤,除常规驻边军队外,燕东中军大营只留了五万人马以备不时之需。
看完姚灼的信后?,姬婴又打开了旁边妘策的信,里?面?讲的是?新上任的几位燕北府衙官员在?各州的执政情况。
这次新换的五个州府官员里?,虽然只有三位是?她?选的,但看妘策来信中所讲,太子先前定的那两位,也还没急着?开始拿府库给户部填账卖好,想?来也是?因先前的一番变故,多了几分谨慎。
看到燕北各州情况,比她?预想?的要好些,只要朔州幽州景州这三个地理位置关键的州府,太守都是?她?的人,后?面?事情就好办了。
姬婴想?到这里?放下信来,闻着?静千才点上的安神香,长长出了一口气。
随后?她?又开始拆西北发来的信,这几封却有些杂,有察合汗国边境细作?司发来的,也有另外派去凉州的眼线发来的,还有一封是?妫易亲自写来的。
察合汗国这一年倒没生什?么乱,自从阿勒颜回到科布多,常日深居简出,只是?一心整治内政,使得汗国各地民生状况改善了不少,又加上跟中原合力打通了往波斯的商路,这一年国库也富裕了许多。
同时察合汗国还开始大力帮扶民众种?植葡萄园,扩建了许多地窖酿造葡萄酒,计划过几年用?于通商,民间种?植酿造都开展得很是?红火。
而中原河西这边,姒丰自从燕北回归之后?,因要重整北庭都护府,所以一直留在?朔州,只每月听取凉州来人禀告近况。
而河西则由副节度使和三位知节度事分管各处事宜,其中分管沙洲的知节度事,便?是?去年因西北大捷晋升怀化大将军的妫易。
虽然妫易是?跟随魏王一同还朝的,如今也应该算是?太子党的人,但姒丰因旧年的事,始终对妫易很不放心,屡次叮嘱沙洲都知兵马府的人紧紧盯着?妫易,旦有异常速来朔州报他。
不过妫易自打从漠北回来后?,似乎脾气改了不少,也不像过去那样仗着?军功目中无人了,去年姒丰过生辰,她?还打发人送了份贺礼,倒叫他有些意?外。
后?来他安插在?沙洲的人也到朔州报说,妫易似乎并不知道旧年真相。姒丰又考虑到她?跟魏王的关系,如今也不好再动她?,只是?仍旧派人暗中盯着?,面?上却是?同其余知节度事一样看待。
西北就这样安定了两年,北庭都护府在?今年暮春已重整完毕,新上任的大都护也在?上个月抵达了朔州。姒丰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再有一个月交接毕,就要打道进京述职,等过完了年,再回凉州继续任他的河西节度使。
姬婴先看完了凉州眼线发回来的消息,见妫易果然耐住了性子没去动姒丰,微微点了点头,才伸手去拿她?的信来看。
妫易的信和她?的人一样言简意?赅,只简单说了两句凉州和西北边境的近况,让姬婴放心,最后?又照旧问了问图台雅是?否安好。
姬婴看完将信慢慢折起来放好,又回想?起她?半年前,着?人在?凉州悄悄打听的那件旧事来。
关于妫易与姒丰之间的矛盾,还要往前推十三年,其时妫易还在?凉州做统帅,从军十年未有败绩,原本极有希望在?第二年出任河西节度使,却被才从禁军调至西陲不到一年的姒丰半路截胡。
凉州军区里?向来都是?以实力说话,姒丰的突然超擢,引得许多大将不满,话里?话外指他是?靠着?长姊姒皇后?升上来的,各营私下还是?拥护妫易者占多数。
姒丰见此情形,又见妫易在?他上任后?对他言语不甚恭敬,更加怀恨在?心。后?来赶上漠北起战事,他便?借机叫她?带兵去北庭都护府支援,同时私下派人在?前线做了手脚,致使她?首战落马,全军覆没,事后?又催促北庭都护府尽快向朝中报其阵亡。
姬婴听完这些又不禁想?起,当初给妫易送那把匕首的时候,她?的表情里?有控制不住的鄙夷,想?来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姒丰的东西。
她?明白妫易在?凉州的心情,但她?还是?多次遣人带话给她?,请她?先不要动姒丰,说此人留有后?用?,妫易也听进去了,这两年只在?凉州安稳带兵,等着?她?的下一步计划。
她?将那些信一一收起,又放回匣内,这时静千见她?盏中已空,又另外点了一盏茶给她?:“今晨天好,又赶上月初一,我起了一卦,若要回京,明年初春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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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婴接过盏来低头一笑:“这倒和我想?的时间点,合到一处去了。”随后?她?想?了想?,又说道,“这次行?宫走一趟,我见太子地位尚稳,但是?往后?回京,还是?得先找机会,提前下了这艘船。”
静千从一旁拿过棋盘来,摆在?二人面?前,没急着?答言,只是?伸手执棋先下了一步,才说:“这样好船,下来做什?么,依我看你就坐着?,把他船底坐穿。”
姬婴也伸手去取棋子,二人走了几步,她?才缓缓说道:“总有要沉的那一天,难道我陪他共沉沦不成?”
又走了几步,静千笑道:“你怎会跟他共沉沦?你得把他的船,变成你的船。”说完她?抬起手来,收走了姬婴面?前三颗棋子。
这话倒叫姬婴有了些新想?法,她?定定地看jsg了静千一会儿,才笑起来:“我明白了。”随后?她?伸手再下一子,“若没你这位谋士,我这些年不知得走多少弯路。”
她?二人在?这轻烟缭绕的案几两侧,一面?说着?话一面?对弈,直到窗外天色渐暗,才一同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