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宫斗()
翌月,夏妃小产。彼时她已怀孕近六个月,落下了一个成型的男胎。
皇上大婚十余年,膝下却只有长生一子。满宫妃嫔有孕的不少,却因着种种原因一个孩子也没能留住。夏妃这一胎,倒是保的最久的一个了。
如今这一落胎,不说夏妃哭得死去活来,便是皇上也震怒不已,当即下令严查。他信不过被太后握在手中的宫正司,索性将宋令璋派去监管宫正司,与陆月寒一并查案——若非皇城卫皆是外男,查探宫闱隐秘多有不便,只怕皇上根本不会用宫正司。
宋令璋与陆月寒领了圣旨,回司礼监将自己手上的公务交接给属下后,便一同往宫正司去。
“倒是辛苦宋督公劳累这几日。”陆月寒不阴不阳地说道。
“圣上差遣,如何能说辛苦。”宋令璋一本正经地回答,“不知此案从何处查起,陆宫正可有头绪?”
“审查办案,又有何难。”陆月寒冷笑一声,“皇城卫司职巡查缉捕,宋督公该比我更明白才是。”
宋令璋心领神会。
他心中有了计较,口中只道:“陆宫正面前,下官岂敢班门弄斧。”
二人打着机锋,一前一后踏进了宫正司的大门。
宫正司乃是宫闱禁地,等闲不得擅入。奈何这一次宋令璋身上领着监察一职,宫正司难得开门相迎,给这位闻名朝野的宋督公让了座、上了茶。
陆月寒顾不得理会宋令璋,甫一落座便给属下一一安排活计。宫正司听命而动,后宫中人人自危。
四个司正典正领着手底下的宫女宦官满宫搜查,不断带人回宫正司,陆月寒口中问话,耳中听答,眼中看着文牍案卷,端的是忙的是不可开交。
若说当真需得这般忙碌……却也并非如此。
这满宫里都是陆月寒的眼线,夏妃小产的前因后果她心知肚明,不过是做出个辛劳的样子给人看罢了。
这宫中,最不想让夏妃产子的并不是太后,而是一直表现得与皇上同心同德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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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皇上只是先帝诸多皇子中最平庸的那一个。彼时尚且是皇后的太后痛失爱子,她请求先皇立先太子的独子为皇太孙,但先皇膝下成年皇子无数,如何肯绕过一众儿子反倒立一个皇孙做继承人。
于是,太后选出了一个生母已丧、自身又无什么才干的皇子,几经谋算,终将其扶上皇位。
若说十年前,皇上对太后尚有感激之意,但在发觉太后始终把持着朝政、又心心念念想要太子遗孤继承他的皇位之后,皇上对太后便只剩下了敌意。
他开始与太后争权夺利。
太后接触政务多年,背后还有承恩公府襄助,她虽不敢和先皇作对,但压制住一个才干平庸的帝王却还绰绰有余。皇上明明占据大义,最后却还是靠宋令璋带着皇城卫才勉强在与太后的较量之中不落下风。
只是宋令璋虽有才干,可毕竟还是个太监。他在前朝再是手握生杀大权,回到后宫中却还是被宫正司主稳压一头。
在这后宫之中,唯一能帮皇上应对太后的人,只有皇后。
这个被太后挑选出来、同太后一起将皇上扶上皇位的女人,在皇上与太后为敌之后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太后站到了皇上这一边。
内宫中,皇后是唯一一个勉强能应付太后施压的人;朝堂上,承恩侯府是第一个顶着压力为皇上说话办事的高官。对皇上而言,皇后贤良淑德,又与他夫妻一体,实乃是他的贤内助。
皇后也确实一心为皇上办事,急帝王所急、想帝王所想。
皇上急于让高位嫔妃生子,欲用皇子将她们背后的家族彻底捆绑在自己的阵营之中,皇后便不嫉不妒,尽心尽力地替他照顾每一个怀有身孕的高位嫔妃。
与其说是皇后大度,倒不如说她对自己十分自信。她自信于即使那些高门贵女生下皇子,也只有她的儿子才会是太子,即便是她命中无子,她也会是高高在上手握实权的皇太后。
但这个皇子,决不能是夏妃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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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妃是皇后心底一根拔不出来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