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晚加班吗?这么晚才回来?”听到开门声,顾之探头往外看了眼,说完又继续埋头在一堆杂物里。傅宴书把外套挂玄关的衣架上,换了拖鞋进来。书房的地上满是杂物,顾之坐在门边,不知收拾了多久,身后用来放弃置物的箱子只有一两件摆设。“你在做什么?”傅宴书蹲顾之身后,随手拿了几个小玩意在看。就是顾之会喜欢的那种东西,可爱又小女生。“之前就我一个人住,书房都被我堆成杂物间,如今你住进来,我寻思着收拾一下把书房给你用。”不过她杂物是真的多,感觉今晚都不一定能收完。想丢的有纪念价值,不想丢的留着又占地方,平日里也不会多看一眼。结果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勉强丢了两件外出旅游买的纪念品。长叹了口气,忍痛把一堆玩偶都扔进箱子,顾之不舍的看了眼,继续说,“还有床,我换了一米八的。下午师傅安装的时候我没看,刚进去瞄了眼,摆设的位置好像不太对,跟衣柜的距离就剩能站人的位置,你回来了正好,我们待会去移一下,看着不太重,应该能搬动……”顾之絮絮叨叨的说着她今天一天干的事,忽然发现身后一点声音都没有,以为傅宴书走了没在,回头一看。男人眉眼柔和,眼底似带着笑意,表情却有点愣。咧嘴一笑,她转身盘着腿,揉了揉傅宴书的脸,笑眯眯的问,“想什么呢?”傅宴书轻笑,把人搂入怀中,“觉得有你真好。”“哦?你终于发现了~”顾之乐了,仰起头大言不惭的说,“娶到我,应该是你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不对,我人生中最幸运的事,是遇见你。”因为遇到,才有后来所有的故事。跟浪漫绝缘的人说情话起来,真是要命啊!顾之脸颊肉眼可见的渐渐变红,她推开傅宴书,轻咳了一声,用收拾来掩饰她的手足无措,“我还要收很久,你快去洗澡……”傅宴书勾唇,从背后伸手拿走顾之手上的东西,放在地上,拦腰把人抱起来,“先不收拾了,办正事要紧。”顾之一脸懵,“什么正事?”“试新床。”“……”意识模糊中,傅宴书拿了一沓厚厚的纸进来,把顾之抱起来放椅子上,笔塞她手中,放在签名处,“写你的名字。”“这是什么?”熬了大半夜,顾之已经困到不行,眼睛睁开条缝看了眼,就看到什么赠予、房产之类的词。傅宴书很认真的说,“没安全感。”以为傅宴书拿的是之前她给他的财产赠予协议,顾之应了一声,一页一页的签名。越签她就越觉得不妥,她所有财产加起来好像也没那么多,怎么签来签去底下还有?出于对傅宴书的绝对信任,顾之也不看,反正傅宴书这会把她卖了,她都会帮他数钱。终于签完,傅宴书把顾之抱回床上,翻了个身,她没几分钟就睡着了。傅宴书翻动手中的资料,检查过没有遗漏后,把东西装好,嘴角露出个满意的弧度。……“我想好了,我要开店当老板。”吃饭中途,顾之突发奇想的说。傅宴书慢悠悠的看向她,沉默了几秒,点头,淡淡的问,“你要开什么店?”“暂时没想好,就是有这个想法。”顾之又扒了两口饭,似乎很认真的在想她能做什么。以为顾之是有全盘计划,谁知她连想做什么都没想好,就是纯粹的小孩子玩泥沙——胡闹。傅宴书叹了口气,挺奇怪,到底是他养不起她,还是她在家太无聊。于是问,“你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想法?”顾之从饭碗里抬头看他,一脸认真的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家,你都上班了,我哪能整天在家躺着?我得有身为人妻的自觉,为这个家作出贡献。”人妻的自觉?他喜欢这个说法,不过因为想减轻家庭负担而去做她不喜欢的事,他还是觉得大可不必。夹了块肉到顾之碗里,傅宴书轻笑,“你只管去做你自己喜欢的事,其他的都无所谓。”“可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一直以来她都是照顾易的安排走,没有特别喜欢的事,也没有感兴趣的事。“那就认真想,想不到就先做傅太太。”傅太太……听起来好像还不错。饭后顾之特别积极的帮忙收拾碗筷,等傅宴书洗碗出来,她已经找好电影,还准备了饮料和零食。让傅宴书关了灯后,顾之缩在沙发上朝他招手,“快点过来,新出的恐怖片,评分超高。”傅宴书坐过去,顾之连忙过来搂着他,身子都快缩成一团,典型的又怕又想看。“实在害怕就看别的……”傅宴书刚拿起遥控,顾之就抢走了,点了开始后,拿过他的手搭在她肩上,压低声音说,“连莫医生都说好看片子,肯定不一般。”傅宴书低头,顾之的睫毛在电视的光线下投出一片暗灰色的阴影,迟疑了两秒,他不着痕迹的找起话题,“乐乐怀孕了,你知道吗?”,!“知道呀~莫医生早一个月就跟我说过,现在算起来……”顾之伸出手指算了下,“有五个月了吧。我还想跟你说什么时候回a市一趟,顺便跟莫医生他们约个饭,我们都好久没见了。”顾之的表情看上去很正常,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傅宴书迟疑了下,虚握了握手,最终还是问不出口。夜间醒来,旁边的位置空了,伸手摸了下,只有微不可察的余温。傅宴书看向洗手间的方向,感应灯没亮,里面也没有声音。楼梯下到一半,傅宴书就看到一个黑影坐在沙发上,客厅里没有开灯,月亮的光从没拉窗帘的落地窗照射进来。光线很暗,只能大概看见有人坐在那里。怕自己的突然出现会吓到顾之,傅宴书原本放缓的脚步重了一些,在寂静的夜里尤为突兀。顾之不知在想什么,连傅宴书走到她旁边都没反应,眼睛呆呆的看着地面,黑暗中她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在反光。“怎么下来了?”刚触碰上顾之的手,就感觉到她身子猛地颤了下。她背过身擦了擦脸上的泪,用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语调说,“做噩梦被吓醒了,睡不着,又怕吵到你。”认识她这么多年,这么蹩脚的谎话他都能信,那他才是真的蠢。意识到顾之不愿说,傅宴书也不想逼她,从后环抱着她,下巴搁她肩上,刚醒来,声音还有些哑,“真巧,我也做噩梦了,我们一起坐一会。”顾之微微侧头贴着傅宴书的脸,坐了有一会,她的脸有些凉,怕冷着傅宴书,刚要移开,傅宴书就按着她的头继续贴着。顾之浅笑,问他,“你还有害怕的事情?”“有。”傅宴书说,“怕你离开我。”“……”沉默了一会,顾之耷拉着眼皮,懊恼又无奈的道歉,“对不起。感觉我现在说的话就一个字都不能信。”傅宴书抱着她的力道紧了些,蹭了蹭她的脸,柔声道,“你说的是永远爱我,所以你不算违背承诺。”顾之低头,握住傅宴书的手,没忍住笑了,“连借口都替我找好了,傅宴书,你果然爱惨了我。”傅宴书很轻的嗯了一声,隔了几秒,才缓缓的问,“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下,砸在手背上,顾之用手擦了擦,紧抿着唇,想要开口,却又不知该如何说。“从岛上回来,即便你一直表现得像从前一样,我还是能明显的感觉到你不开心。你不问白迦南的情况,也不跟我说……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事。我都知道的,你把所有的错都怪在了自己身上,其实不是的,事情发展成这样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傅宴书把顾之转过来,拇指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可以难过,也可以哭,在我面前,你不需要伪装,不需要坚强,什么都好,没关系的。”被傅宴书这么一说,顾之反倒觉得更难过了,心像被什么狠狠地揪住,透不过气,还疼得要死。哭过一阵后,她的情绪渐渐平稳,睫毛湿漉漉的,仍低着头,“我又做了那个可怕的梦,梦里总有个小男孩问我为什么不要他,我告诉他没有,可他不相信,他一直跑,一直跑,我怎么都追不上……我没保住我们的孩子,他……一出生就死了。”“七个月,孩子是能活的,为什么没了?”顾之摇头,表情很茫然,“我那时候心情很差,身体也不好,医生也说过可能会有难流产的风险,不过后来整个孕期下来产检都正常,却在七个月的时候突然早产……孩子刚生出来我就晕了,是白迦南告诉我说孩子生下来就没有呼吸,我即便不信,可当时确实没听见孩子的哭声。之后出院,我只看过孩子的骨灰……”所以顾之什么都不知道,即便孩子根本就没死。总而言之,现在一切都还只是他的猜测,要是白迦南说的是真的,他的猜测就会让顾之承受第二次痛苦。忍了下,傅宴书终究什么都没说,安慰的轻抚着顾之的背。那晚之后,顾之的情绪就一直处于低落状态,傅宴书每日都变着法子哄她高兴。至于白迦南那里,他的嘴巴可比死鸭子的嘴还硬,软磨硬泡,愣是一个字都不肯说。毫无办法之下,傅宴书只能一点一滴的去深挖白迦南身上的每一个线索。最终还是让他有了意外的收获。休养了一个多月,帕奇已经能出院。他出院那天本是顾之去接,不过后来顾易不舒服,就换成了傅宴书过去。把帕奇送到目的地后,傅宴书问他,“之后你有什么打算?”白迦南已经再无东山再起的希望,帕奇算是真正自由了。帕奇抬头看向太阳,强烈的阳光让他下意识的眯着眼,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很诚实的回答,“不知道。”傅宴书看了他片刻,没多问。想起什么,他让帕奇等一下,回车子拿了个文件袋过来,随后递给帕奇,笑容颇有深意的说,“里面有你想知道的答案。”帕奇皱了下眉头,还是接过。傅宴书走后,帕奇把文件袋里的东西拿出来。里面只有薄薄的几张纸,还有几张像素较低的照片。原来是这样……视线落在手上的黑色护腕上,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原来在深渊里看到的太阳,跟站在阳光底下感受到的太阳,是那么的不一样。幸好,他还有能站在阳光底下的机会。:()傅先生别跑,我追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