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与死亡」◎
就这样,他们的关系似乎进入稳定期。
虽然谁也没有刻意去约定好。
见过这样的人,楸楸一时很难找到替补,或是比他更要好的人,想着干脆就这么算了,人活着也就那么几万天,说不定哪天她就意外去了。快乐么,快乐一天少一天的,她决定不忍了,放任情绪自由。
也无所谓裵文野怎么想,如果他要结婚,要谈恋爱,遇到适合恋爱结婚的人,她再离开也不迟。
经过裵文野的开解,再加上算盘打得很美,于是接下来两天楸楸一身轻松,闲下来时就去看他的日记,和他试日记里一些有的没的,把自己弄得一塌糊涂。
次日回内地参加他的朋友的一个葬礼,楸楸觉得很是唏嘘,明明前天才参加过他一对朋友的婚礼。
更让楸楸觉得唏嘘的是,这位朋友比裵文野大三岁,据说是前几年得过艾滋,虽然没死,不过多年抵抗力下降,上周得了一场感冒,便轻易带走了她。
他们到达现场时,教堂外面很热闹,有几个小孩在追着蝴蝶跑,其中一个扑到裵文野腿边,似乎很惊喜,笑着问:“First叔,你也来了。”
裵文野沉默了一阵,抱起他来,说了一声是啊。又说他长高了,重了。
小孩骄傲地说他有四十斤了,妈妈都抱不起来了。
裵文野给他介绍楸楸。小孩显得没有方才激动,腼腆地喊了一声,“姐姐。”
她不是很会跟老人小孩子相处,更何况还是不认识的小孩,假装甜甜哎了一声应着。
对自己今天出现在这里也感到意外,原本她是不想来的,可裵文野明天就要出差,至少五天才会回来,离别当前,她有点舍不得,便跟着来了,打算裵文野进教堂后,她在外参观两圈打发时间,晚上他们一起去附近的夜市,感受当地的夜生活。
和小孩寒暄两句后,裵文野便让小孩儿去玩,又让楸楸在附近转转,别走远,他进去后,等入殓,告别仪式结束便出来,大约一个半小时左右。
“你放心吧。”楸楸说,“我绝对不乱跑。”
今天阳光充裕,不似昨天阴雨蒙蒙,真是一天一变。待裵文野进去后,楸楸在教堂外面的树冠下乘凉,懒得去别处转悠,南方酷暑太要人命,呼吸的空气都是闷热的,走在太阳底下,不稍片刻,头皮都是滚烫的。
“姐姐。”背后传来脆脆地一声响。
“嗯?”楸楸回头,听出来是方才叫裵文野叔的小孩,回头一看,果然是。
“姐姐,你是First叔的女朋友吗?”
其实小孩儿的普通话讲得不太好,通过刚才的交流,她知道这小孩儿是个ABC,从小说英文的。
反应了一会儿,楸楸摇摇头,说:“不是。”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啊?”小孩儿问。
楸楸心想有趣,敏锐地感觉出,这个小孩儿跟他关系不一般。
“你今年几岁?”楸楸反问。
小孩儿还以为她是觉得几岁儿童谈论男女关系,儿童不宜,辩驳道:“姐姐,如果只是男女朋友,朋友,亲戚,同学,这些关系的话,没什么是不能说出口的吧?”
人小鬼大,楸楸乐了。她说:“不是哦,我只是不乐意一直被问问题。如果你不回答我,那我也不会回答你。”
小孩儿被她说服,撅着嘴说:“好吧,我今年七岁了。你可以回到我的问题了吧?”
楸楸:“朋友的关系。”
小孩儿肉眼可见地松一口气。
“怎么了?”楸楸问。
“没什么。”小孩儿忙不迭摇头否认。
他不再说话,楸楸也乐得安静。
庞大的树冠将周围的地面覆盖一层树阴,日光透过树叶的空隙,在地面洒落斑驳的金影,四处传来小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教堂里有动静传达出来。
楸楸不知道里头躺着的人是谁,只知道是一位女性,今年二十九岁,客死他乡,尸身于几天前从美国空运回来,这几天进行了尸检,报告无异后,于今日举行告别仪式。
小孩儿站得累了,在她旁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口香糖,分给她两个。楸楸接过来,道谢,问他怎么不去玩。她看好些小孩儿都在外面玩,有些扑在草丛里,说是要捉一直嘶噪聒耳,令人不得安宁的蝉。楸楸觉得如果他们捉到了,一定会把蝉弄死。
“她们不想跟我玩。”小孩儿委委屈屈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