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笑着在人群中散开,对我比鬼脸,闹得我在早春满头大汗,顾着这个,又顾不上那个。还是王小花看不下去了,充满同情地对我道:“你和钟哥哥一样唠叨。”我:“……钟哥哥真的要哭了!”我:“等会儿,这戏也不适合你们小孩儿看吧?”我:“小花,你能不能帮我把他们都找回——”王小花也没影了。但他们不是完全的没良心,入夜后在戏台开演前就自觉回到我身边,我真恨不得拿根绳子把他们全部捆起来拴好,或许是看出我濒临爆发,这帮鬼机灵居然懂得转移话题:“徐哥哥你知道等会儿要演什么吗?”“是不是要打架,我最爱看那个了!”“要打架吗?我听说是讲怎么整治负心汉……负心汉这词是我娘教我的!”叽叽喳喳,叽叽喳喳。我忙着给周围被吵到的无辜群众道歉,闻言想也不想便回道:“对,就是讲如何整治负心汉!”他们齐齐欢呼:“负心汉!负心汉!负心汉!”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作者有话说:十八弯~九连环~第一天,下凡。第二天,相遇。第三天,情起。第四天,窃衣。第五天,成亲。连着看了五天戏,到洞房花烛这一幕时,不待我发话,这些小萝卜头就非常自觉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这也是我答应陪他们来戏台这边的条件,小孩子就要有个小孩子的样子,不该看的东西不能看!至于那些个装模作样,偷偷岔开指缝的小动作,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根据周边群众反应,讨论最激烈的戏码依旧是第四幕,尽管我先前已看过两遍,但不得不说……每回瞧见这万人空巷的盛景,都想摇着袁无功衣领子逼他还我版权使用费。然而我又兴味索然,心不在焉。台上戏子究竟唱的什么词儿,我也都听不进去。灯火阑珊下,王小花悄悄问我这出戏的结局是好是坏,我才回过神,我看了看光怪陆离的戏台,又垂下眼眸,看向满脸期待的小女孩。“是好结局吧?”她开心又兴奋,“毕竟仙子也很喜欢那个药师呀!”我很想说是,是个好结局。可撒这种极有可能被当场戳穿的谎没意义。我顿了顿,道:“我不清楚……我也没看过这出戏的结局。”“啊……可你不是说,你曾经看过两次吗?”“但我从来没有看到最后。”她茫然地张大了嘴,显得不知所措,而我则抬起头,目光背离喧嚣人群,落在了远处起伏的群山。半晌,我把手掌放在她的头顶。
“我要走了。”铁柱他们几个男孩儿原本就对爱情戏不感兴趣,只是一味东张西望,这会儿纷纷凑拢来,嘲笑王小花道:“这种骗小孩的戏你也会信吗?世上哪里来的仙人,就是有,我们也见不到,你还真信了话本里的故事啊!”“小花哭了,小花是哭猫,小花是哭花脸的花猫!”他们不知事态发展,就这般没轻没重地戏弄自己的同伴,我在领头的铁柱额上拍了一记,他转转眼珠,又腆着脸笑嘻嘻地去哄仍在啜泣的王小花了。我问铁柱:“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吗?”他不耐烦地道:“当然知道!”“那一会儿散场了,你能带着大家回去吗?”“怎么不能,回家的路,我就是闭着眼也能走!”“好。”我往台上扫了眼,正是花前月下,浓情蜜意,仿佛世间的离愁别绪尽与爱侣无关。“好。”我又说,“你们都是好孩子,都是乖孩子……父母在不远游,以后黑风岭,就交给你们了。”好歹也是在这地界混过几年,我可比铁柱那小鬼头更清楚路该怎么走,转过长街,锣鼓不可闻,再出了村口,顺着山坡往上爬,天地便只剩我一人了。草叶在春日里抽条,柔韧犹如少女的腰肢,顺着窸窣夜风倒下,一浪接着一浪拂过我的脚踝,我避开其间生长的几朵小花,在山里行走,身后那点闹热的余韵也消失殆尽了。在月亮升到最高处前,我赶到了目的地,闻人钟和他父母的墓一如既往冷清,这倒不是说他们被人遗忘,但无论生者如何怀念,如何哀悼,都改变不了他们长眠于此的事实,即便我每日都会来这里坐一会儿,那新埋的土壤下,也不会再有聒噪的鹦鹉学舌。我站定,看着远处那三个立在墓碑边的人影。……负剑持箫的我就不说什么了,可专程抱把琴算怎么一回事,平日没见他有这兴趣,这是要来一出正统的坟头蹦迪吗?我还没发问,负剑的那个已敏锐地回首,他一只眼珠里浸透了今夜的月光,既凌厉,又温柔皎白,他的动作立刻引起另两人的注意,于是持箫的和抱琴的也都侧过目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打量我。万籁俱寂,是那持箫的率先开口:“你把闻人钟安葬了?”“是啊。”“就埋在这儿?”“挨着他爹娘呢。”持箫的便不再说话,可话匣子也已被打开,那抱琴的冷笑道:“有空做这些有的没的,却不晓得给我们留封信说明去向,真是好深情的做派!”“我写了很多信啊。”他眸光微闪,我又诚实道,“但都不是写给你们的。”“……”估计是把他气狠了,只见他一言不发席地而坐,把琴往身前一搁,自顾自带着怨气拨了两下弦,不理睬我了,我还是头回看见他抚琴的姿态,深觉有趣的同时不免生出了遗憾。我笑道:“因为你们还要替我送行,会自己来找我……我是给再也见不到的人写信。”“谁要替你送行,我是来庆祝的,庆祝你这个祸害……终于能死得彻彻底底了!好啊!老天爷早该收了你!”换成大家刚认识那会儿,这些气话我说不准就要听进心里去了,想来我跟他们其实都没多大变化,兜兜转转,总是口不对心,言不由衷。瞧着他那勾得琴弦也打颤的手指,揶揄之语到底被我吞了回去,我挠了挠脸,叹道:“庆祝也好,不管你怎么想,我都当这是在为我送行,谢谢你来这里,阿药。”夜风环绕,如泣如诉。我说:“能不能提个要求……”负剑的打断我:“你放心,我承诺过,毒医由我负责,我会盯着他,不让他做错事,还有其他人也一样,我照顾得过来,毕竟,我是天下第一。”一字一句皆是铿锵有力,不容置疑,这份气吞山河的自信确实天下第一独有,但我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