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我怎么对他。”秦君近日消瘦,面色呈青黑,眼睛大而无神,把好好的清俊皮相都给损耗了个干净,他嘴唇嗫嚅了片刻,目光在我和袁无功之间打转,很局促地站在院门边,这姿态虽说上不得台面,也比先前那抱着易安手册生不生死不死的鬼样子强许多。看他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个究竟,我提醒他:“不是来替人看病的,就把刚才那个老先生喊回来,你再拖下去,他就真活不成了。”像是为了证明这句话的真实性,袁无功再也维持不住意识,脱力地朝边上倒去,我揍他的时候没手软,这会儿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二夫人摔倒,我到底伸手接了他一把,袁无功的脸便直直扑进我的颈窝,他软得像水,随时会顺着我的手臂往下滑,那温热鼻息清浅得近乎无,我稳定地扶着袁无功,脚疼得更厉害了。而也就是在袁无功倒下的这一刻,秦君本能般上前,似乎是也想要接住他,我看了秦君一眼,拖着遍体鳞伤的袁无功,就把人强行塞到了对方手里。我说:“想杀了他,这也是最好的时机,你不是一直认为是他害死了易安吗?”我回房间歇了大半个下午才算缓过劲,惦记着之后的发展,晚饭我也没心思吃了,趁着天边尚有一缕黄昏的余晖,我还是准备去秦君那头瞧瞧,免得二夫人一醒,那对嫌隙颇多的师兄弟就要不分地点场合开吵,那样也不利于二夫人他养伤。出门时雪停了,我挑屋檐下干燥的地方走,一路上没遇见其他人,也幸亏没遇见其他人,不然我没法解释为何我要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易安:“你下手太重了。”他语气里有淡淡的责备,这我不惊讶,惊讶的是这个弟控竟然没有对着我兴师问罪,我回答他:“重才好,重才长记性。”我这套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器的迂腐理论自然得不到易安的理解,他叹息道:“有什么不能好好交流呢,难道你认为打他一顿,就能起什么作用吗。”“交流,如果嘴上说两句话就能让他回心转意,我嘴皮子早该磨破了。”“羽仪确实比较固执,唉,这孩子从很久以前就是不听人劝的性子了……但是你打他,不单纯只是为了教训他吧。”易安顿了顿,道,“看来你同羽仪一样的固执,都喜欢做些伤人伤己的傻事。”我忽略他这句评语,眼瞧着再过一个转角就到了秦君所在的院落,我直截了当道:“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你的师弟吗。”“……给羽仪吗?”“给尔雅也行,你对他们若是还有什么想说的话,我可以代为转达。”易安沉默片刻,道:“那就帮我告诉他们……我希望他们过得幸福。”“没了吗。”“没了,这样就可以了。”“那对秦君呢。”我停在门前,“对他,你有想说的话吗。”易安:“……”只是数句同易安进行的简单言语交流,并不妨碍我直奔目的地,隔着门,乒乒乓乓摔东西的声响清晰可闻,待我推门而入,袁无功果然醒了,他身上缠了一圈圈绑带,脸上也花花绿绿涂了药膏,分明落魄至此,偏让他靠坐在床头撑出了身不屈居于人的高傲气势,他越高傲,越游刃有余,就越显得正在摔凳子扔花瓶发泄的秦君无能狂怒像条败犬了。袁无功:“摔,往响了摔,这不是挺有精神吗,怎么就神志不清到要来给我上药了呢?我还以为终于等到你疯掉的这一天呢。”
秦君:“啊啊啊!你闭嘴!你给我闭嘴啊!!!”袁无功冷笑:“可消停消停吧,师兄,你以为我吃你这一套吗,之前听说你失踪了,我恨不得在药王谷放两串鞭炮以示庆祝——何必同我虚情假意,你是怎么看我,我是怎么看你,你我都再清楚不过了。”“我就知道你狼子野心,你巴不得我死,我被绑到这里,你也肯定插了一脚吧!你就是想让我死,等着我死了就再没人管得了你……你、你做梦!”“说得好像你活着就管得了我似的,原来你这么看得起自己。”“袁无功!”“别这么大声,我听得见,再嚷嚷真给你喊聋了。”不愧是我二夫人,哪怕重伤未愈,也时时不忘将戳人肺管子作为毕生使命,这种至生死于度外的大无畏精神一般平头老百姓还真学不来。秦君气得两只手用力捶桌子,地上狼藉一片,可想见在我到来前他们就这样对吵了很久,那场景太滑稽了,也太没有格调,说出去不是当代最年轻有为的两名神医在为是非黑白起争执,而是还在上学堂的小毛头在菜鸡互啄。秦君怒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杀啊,你不是早就想杀了我吗。”袁无功轻轻道,“杀了我,好为易安报仇。”此话一出,室内的空气顿时变得沉重且凝滞,我的突然到来完全没有打断这两人的情绪,秦君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我眼尖地注意到,那本易安最后写下的手册,就揣在秦君胸前的衣襟里。我能注意到,袁无功当然也不会放过,他冷漠地打量着眼前憔悴的青年,道:“怎么不动手,这样好的机会一旦错过,你便不会再拥有了,你不想亲手杀了我吗,就像我也亲手,杀了易安那样。”秦君颤道:“对,我要杀了你,你死了就好了,都是你的错……我会失去易安,易安会死,这都是你的错!”“如果没有你就好了!”袁无功对此罕见地没做出反驳,秦君便一遍一遍喃喃着“没有你就好了”“都是你的错”,他俩这架估摸着还有得闹,我又独自退出屋,坐到了外面台阶上。“易安。”我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在心里说,“跟我讲讲吧,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是因何而死,从头到尾跟我讲一遍吧。”易安苦笑道:“你不是早就猜出来了吗。”话是这么说,易安还是没有拒绝我,听着身后房屋里响起的恸哭声,易安静静道:“杀了我的人,确实是羽仪,不过是我自己拜托羽仪这样做。”“真正害死我的人……其实是小君。”易安的故事说来其实很简单,大概走的就是个热血青年为爱奋不顾身的传统套路,当然,易安是谦谦君子,算不得话本里那些莽撞无脑的傻小子,他当初决意深入虎穴的理由也不仅是为了守护秦君这个爱人,羽仪是他的师弟,在易安眼里,师兄天生就该为师弟撑起一片天。爱人与师弟同时受困于易安未知的阴影,哪怕对手是药王谷最德高望重的长老,易安也再不能将此事置之不理。他先是想办法跟踪秦君,终于在绕开蔡仁丹耳目的情况下查到那个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