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至亲的鲜血上!天下都称他为圣手,他倒有自知之明,袁无功……可笑至极!他这一生都是一事无成,所作所为皆是徒劳无功!”两个同样激烈却截然相反的观念在我面前碰撞交锋,在他二人不约而同告一段落后,我静静地对易安道:你说你不记得死前发生的事,这是在骗我吧。不等他作答,我已干脆道:“是吗,但我看易安遗书上写的不是这么一回事。”秦君微愣,而易安焦急地道:“不要告诉他!”他人的爱恨纠葛自有命数钦定,我对它不感兴趣,易安秦君这对苦命鸳鸯真心相爱却最终离散,我作为旁观者除了道一声可惜外给不出多的评价。如果可以,我也愿意成全易安,帮他隐瞒死因,隐瞒真相,让他的爱人可以继续睡在这场永不终结的梦境中。“可我的阿药很无辜。”我自言自语,“易安,对不住了。”秦君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扶着座椅起身,慢慢走到秦君面前,我一个瘸子能有多大杀伤力,可秦君却在我笼罩下的阴影中不自主瑟缩,他咬紧的牙关在那张消瘦的脸颊上绷出清晰的痕迹,就是这样战战兢兢地注视着我。他若不这么瘦,多吃些,把自己打理好,秦君其实五官相貌很有几分清秀,要唇边再时时带笑,应该也是极其惹眼的一个青年。没有蔡仁丹,没有误解与仇恨,他和易安站在一起,必定是袁无功那样的刻薄人都挑不出毛病的般配。易安似乎知道拦不住我,他在我的脑海中彻底安静下来,而当秦君头回抬起眼迎向我的目光,我感到我的头顶掠过一阵堪比海潮的庞大悲伤。“易安是因你而死。”我说,“你搞错该怨恨的对象了。”手册中固然有极多暗语。但我知晓的零碎信息,也足以拼凑出大半真相。秦君没有马上给出反应,只有他两只手紧紧攥成拳头,那张脸也瞬息变得惨白,他没说话,毕竟他还是死死咬着牙关,双唇却莫名鼓着气,一下又一下的,看着都有些滑稽了。他这神情不像是被冤枉,更像是某个不愿相信的可怕猜想在历经数年风雨后,终于尘埃落定。许久,他说道:“你和袁无功是一伙的,你替他编这些瞎话,你颠倒是非黑白,你居心叵测,你——”我没出声,可他就像接不上气,脸先是变白,继而又泛起窒息的红潮,他鼓着眼珠子,在起伏极大的一声喘息后,道,“——给我!”我这才开口:“给你什么?”“遗书!他的遗书!给我!”他已经看准了易安的手册,我背着手,他当即凶猛地扑上来要抢,可惜秦君是真五体不勤,我只是暂时行动不便,我仅是旋身让过,他便狼狈地扑倒在了地,似乎是摔狠了,竟如烂泥般再起不了身。但很快,他又爬起来,摇摇晃晃勉强站稳了。他本来真的是可以和易安媲美的人物。“你不是说了么,他不会知道自己的死期,他来不及留下只言片语,那你还在找我要什么?”他不理会我这句问话,双眼直勾勾盯着那在我身后露出一角的手册,秦君头发乱蓬蓬的,再过五十年别人或许会把他当潇洒不羁的世外高人,可眼下,他单纯是个求而不得的疯子罢了。我还想借机激上他几句,好叫他吐出更多实情,但易安已发了话。易安叹息道:“给他吧,本来就该是要给他的。”“……”我放松了肩背,将那手册轻轻放在桌子上,秦君顿时不顾一切地扑到桌前,如获至宝般将手册抱进怀里,他没急着确认里面的内容,反而视线闪烁地盯着我,嘴唇嗫嚅着,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袁无功只是结束了他大师兄的痛苦,不让他再受折磨,这么多年,你都恨错人了。”我以为秦君还要接着强词夺理,可他盯了我许久,蓦然道:“是易安让你来的吗?”这个问法天马行空,让人容易怀疑他的精神状态,可不得不承认,爱人间的心有灵犀不是常理能揣摩的。见我不语,他又态度狂热地道:“易安说什么了?”我说:“明日我再来找你。”一瘸一拐,我走出房门,姬宣抱着双臂站在门外,他似乎还在生闷气,眼睫一撩一颤,居高临下地施舍给我视线,我疲惫地朝他笑了,姬宣便不再多说。他把我抱起,顺手把回过神追上前的秦君再次关回屋里,任由哭声在身后唢呐似的响起,我们顶着不知何时再度降下的白雪,离开了这间院子。作者有话说:大夫人和相公同时在场的情况下,只能有一个靠谱。这就是单边定律。(主要是他俩都靠谱了那五十万字前就一路直通结局了)自从秦君居住的院落回到主屋,我便一直在思考,思考过去,思考将来,思考得太投入,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坐到饭桌上的。四方饭桌,姬宣坐我右手边,绪陵坐我左手边,李严坐对面,他的侍从影鹰则板着脸端肃地立在他身后。四方饭桌,五角鼎立……很有看头。我神游天外,无意间低头一瞧,我的饭碗里菜已成小山冒起了尖尖,而绪陵正对此不满地朝姬宣道:“能不能收敛点,欺负我媳妇不在这里,故意做给我看吗?”姬宣根本不会搭理这些废话,只将盛好的汤给我送过来,见我又一脸不在状态地捧起碗,他这才惜字如金地蹦出一个字:“烫。”“哦哦……”“给你,勺子。”绪陵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李严快乐地隔岸观火,他根本不用动手,自有影鹰殷勤为他布菜,于是绪陵先是目睹摄政王的体贴入微,再直面李严主仆的柔情蜜意,终于,他裂开了。“为什么我媳妇不在啊!没天理啊!吃个饭而已需要做出这些架势吗?啊?!”他重重一拳捶上桌,震得饭菜抖三抖,姬宣影鹰同时向他投去不满的目光,随后——姬宣:“还要吃什么,我让人去做。”影鹰:“大人,您再多吃点,前些日子奔波,您又瘦了。”绪陵:“……”李严吃菜我喝汤,我俩双双把他望。良久,绪陵摔下筷子,迈着孤狼的愤怒步伐率先离场。而在他走后,李严也放下筷子,笑眯眯地道:“神使瞧着思虑颇重,是有难解的烦恼吗?”“有啊。”我吃的速度赶不上姬宣给我夹菜的速度,当下只得边埋头苦干,边含糊不清地道,“你能老老实实呆在边上养身体,就是替我排忧解惑了。”我心里仍记挂着秦君,离开那屋子后,易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