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回应我听不清,外面静了片刻,绪陵用比方才更大的嗓门儿嚷嚷:“什么?他不肯跟你相认?为什么,他不认你就算了,难道还不认我吗?我可是他哥,亲哥!”我被安置在昏暗的卧房里,脚上的创伤已好好地给包扎起来,隔一扇木窗可想见外面闹得人仰马翻,我躺在床榻,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酸痛,但这并不是什么糟糕的体验,相反,我感觉自己像躺在一朵柔软的云上,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也没必要抬起,竟是连骨头都跟着酥了。恍恍惚惚,外界与我之间仿佛存在着一层透明的泡沫,这阵喧嚣令我生不出任何警惕,眼皮子拽着我要重新进入梦乡,而这时,绪陵在外气愤地道:“那他这是不孝!枉我含辛茹苦把他养这么大,他居然不想见我,回来了也不记得报一声平安!……都别拦我,我今天就要让他知道什么是家长不容侵犯的权威!”“将军冷静!将军冷静啊!”“这可是在王爷面前,将军您三思而行,不要连累兄弟们!”“王爷恕罪!将军只是……只是过于激动,情难自禁,绝不是要刻意冒犯您!”然而这帮可怜的朋友还是低估了绪陵情绪上头时的执着劲儿,他说今天要给我一点颜色看看,那必然要做到话本里描述的“似开了个彩帛铺,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他当初顶着灭顶压力连他爹都敢怼,把我搓圆捏扁更不在话下,而我为了自保,正想着暂时躲到房间衣柜里去,那门便被绪陵一把用力推开了!我僵硬地趴在床上,听得他脚步不停冲着我而来,绪陵雄赳赳气昂昂撩开帐帘,俯下身就要与我真功夫见分晓,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脸埋在枕头里,睁开一只还朦胧着的眼,绪陵身影背光,我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我说道:“绪哥。”“……”绪陵不情不愿地,“还知道你有个哥呢。”“我脚疼。”“给你上好药了,没伤到骨头,过两日就能下地走,放心吧昂!”我看了他一会儿,把整张脸都埋进枕头里,又过了许久,我听见绪陵轻手轻脚离开房间了。他站在房间门口,姬宣低声问道:“说什么了?”“没说什么。”绪陵同样低声回道,“还困着,等吃晚饭的时候再喊他吧。”结果并没有人来喊我吃晚饭,我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晨,这回是彻底睡饱了,我受伤的脚被包成一枚体积可观的粽子,我蹦跶着下床,好不容易到了门边,可一想到马上就要面对孤寡老哥……就要面对绪大将军,这心里就跟打鼓似的忐忑紧张,我绕着房间,蹦哒了一圈,没琢磨出能让我在绪陵手里少挨两顿打的词儿,又蹦跶了一圈。在不知道蹦跶了第多少圈,门外压着嗓子传来询问:“您端着早餐站门口做什么……不进去吗?”“不进去。”男人冷笑,“我就看他还能装多久缩头乌龟。”我:“……”我默默抬头看屋顶,门外:“这是一楼,除非你把二楼打穿,你是逃不出去的。”我默默低头看墙角,门外:“想钻狗洞吗,也不是不行,回头我就跟你姐说咱们弟弟变成了小狗,找不到回家的路也实属正常。”我:“…………”终于,我把门推开了一条小缝,我蹲在地上,讨好地看向一手端托盘,满脸黑云的绪陵。绪陵皮笑肉不笑:“被告,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我眨眨眼。狡辩是死,不狡辩也是死,逃跑是死,不逃跑还是死,无数绝路中,本人凭直觉,找到了那唯一能使我成功生还的选择!我当机立断:“汪!”
绪陵:“………………”端托盘的手,微微颤抖。绪陵绷着脸:“别以为卖乖这事儿就能过了,我跟你说,我今天非得——”“汪,汪汪汪!”“不准装傻!先起来,不能回回都让你这么轻松地过了,你就没一天让人省心,你——”“汪汪汪我错了我真的错啦汪汪汪哥哥哥哥抱一下抱一下我想你你都不想我吗?”绪陵:“不行,你等等——不准扑上来!我不吃你这套了!等等、你这倒霉孩子……都说了不准撒娇!”被我轻而易举扑倒在地了,绪陵没管翻倒的托盘,他下意识先护住了我的伤腿,把自己充当成我的人肉坐垫,他那表情简直了,一边特别虚伪地戴痛苦面具,一边又忍不住被我哄得喜笑颜开,趁着他原本无坚不摧的防备出现破绽,我抓紧时间在他身上一通蹭,拉锯僵持很久,绪将军倒了,瘫了,一败涂地了。他仰躺在地,掌心盖着脸,沉重地道:“儿女都是债啊……”我笑吟吟地:“是啊!”“哼,还好意思说是,哥最不耐烦和你这种娇娇公主打交道了!”他把我拽起来,先叫人来收拾地上的狼藉,又径直把我带进房间里,门一关一锁,我这心里的鼓重新震天响,然而下一刻,绪陵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我!“李严说你没死。”他简单道,“我以为你是完成任务,回那个世界去了。”“我、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呢……”“不管完没完成,我都以为这辈子是跟你无缘相见了。”绪陵松开我,握着我的肩膀,先是仔仔细细从上到下打量我,末了,他在咫尺之距心无阴霾地对我笑起来:“没告别就走很不够意思啊,弟弟。”我一时间感动得说不出话:“哥……”“然后你再跟我说说呢,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醒了也不给家里传个信,为什么直到刚才都想着蒙混过关?”如果不是姬宣及时在外面敲门,我怀疑我今天是走不出这个屋子,但绪陵还是比较拎得清的,比起教训弟弟这种小事,集中精力应对天选之人更重要,他望着映在门上的人影,凑在我耳边小声道:“你俩是什么情况,他说你不想和他相认,你俩是在玩哑剧吗?我也是你们表演的一环吗?”“也不是这样……”“哦我懂了,你是觉得尴尬吧,毕竟,呃,你以前不是把姬宣当你老婆吗?”我嘀咕:“我现在也……”“放宽心,一切包我身上,不就是怕尴尬吗,我立刻把这事儿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有哥在呢!”绪陵的语气洒脱,绪陵的态度豪情万丈,但我心里……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于是下一刻,当着姬宣的面,我被绪陵虎虎生风的一拳活生生打出门去,摔了个七仰八叉,呈大字状倒在了屋檐下,在一息寂静后,姬宣不可置信地要过来扶我,而绪陵已大步跨出房门,并先姬宣一步上前拽住我的衣领,把我从地上提起来。“觉得很委屈吗?”绪陵平静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