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月亮边缘发着幽蓝色的浅光,温珩进屋前朝着天际望了一眼,灰沉的积云在空中缓慢移动着,时而遮住抛撒的月光,时而又悠悠敞开。拨开云雾见天日,守得云开见月明。或许,快了。☆、温珩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虎头山居然就是之前他们从土匪手中解救瑶儿的那座山。“菩萨保佑千万别遇上那个阿磊小哥了。”温珩合上双手,虔诚祈祷着。宁诺移下他的手,冲他摇了摇头。温珩开始自行解读:“饿了?困了?想让我背了?”头上立刻被来了一下子,温珩赖皮般笑了下:“来日方长,将来你的暗语我一定能全明白。”其实宁诺想的是,温珩会再遇见那个阿磊的,那个人在土匪堆里显得如此突兀,如若他不是土匪,那应该就是——那个设计全局的黑衣人。夜晚山里的虫鸣声不绝于耳,分外喧嚷,毫不费力地将宁诺与温珩脚下踩出的窸窣声掩盖了去。天空黑压压的,灰云成片堆积,像是下一刻就会朝着大地压下来,摧毁一切,天地合一。果然不出一会儿,云间肆意倒下倾盆大雨,雨水打在树枝上,树枝便弯了。这雨人可不敢直接淋着,温珩话不多说,一把拉起宁诺的手,眼尖地朝着不远处一个山洞奔去。不过即使是这样,等两人入了山洞,浑身也都湿的差不多了。宁诺哀颓地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衣裳,心想还好这个季节穿得多,否则就得走光了。“这里有一些干的柴火。”温珩在山洞较深处惊喜地道了一声:“或许是之前有别的人来过,留下了一些。”有柴火那便好办了,生点火暖暖身子也挺好,至少不会染上风寒。温珩有条不紊地朝火堆中添着柴,火光随着溜进的几缕寒风不时颤抖着,映得宁诺白皙的脸颊忽暗忽明,温珩撇过头看着她,宁诺正合着双手置于膝盖上,微垂着眼眸也不知在看着什么,方才经过一阵丛林中狂奔,梳好的发髻有些凌乱了,头顶上甚至还竖起了一撮细软的毛发,看上去既狼狈又可爱。“你头发乱了,我帮你理理吧。”温珩说着,也不等回应便擅自坐近了她身边,近的能清晰听见对方略微凌乱的呼吸声。宁诺虽早已习惯温珩的接近,但如此刻这样,温珩就坐在自己的身后,背脊上还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侧脸会被他时而传来的呼吸灼到颤动,一颗心便也提了起来,悬在空中怦怦跳着。温珩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帮她将乱飞出的发丝一根一根梳理整齐,每当自己的手碰到她的头顶时,身前人便会条件反射般微微发颤,可爱得紧。温珩哑然失笑,心底也不知在悄悄升起些什么情绪,只觉着身体外还有些阴冷,身体内却是燥热不堪。望着眼前这个瘦小可人的身体,温珩想着自己若是伸出双手,她会不会像一只小猫那样可以整个蜷缩在自己怀里。或许是太想要知道这个答案,亦或许是早已按奈不住去实现这个梦中出现过数次的动作,温珩真的伸出了双手,绕着宁诺顺滑的脖颈,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她。只是同时,他唇边的笑鬼使神差地消失了,转而染上一丝不安的情绪。山洞外的雨越下雨大,雨声如惊雷般轰隆隆炸起,已经听不到彼此的呼吸声了,温珩心中的不安和期盼愈演愈烈,他不知自己该抱紧她,还是赶紧放开道歉。火光依旧摇曳着,石壁上映出他们拥着的影子,也在轻轻摇晃着。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温珩的大脑几乎快要失灵,宁诺总算是有了反应。她稍稍转过身,侧面对着温珩,望着他的眼睛。看起来宁诺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刺激,受到刺激的是温珩,他没有笑,面上的表情懵懂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眼神也四处闪躲着,不知该看宁诺的眼睛还是鼻子,最终缓缓落在了那张红润欲滴的嘴唇上。温珩不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俯下身的,宁诺亦不知他是什么时候靠过来的,只听到耳边凌乱微弱的呼吸声再次交缠,只见到彼此朦胧的眼脸缓缓放大。一阵脚步声在洞口响起,如雨滴般沉重而密集。宁诺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将温珩一把推开,夹着雨水的空气使自己的头脑终于清醒,她目光移向洞口,看到的果然是那张熟悉的面容。阿磊两只脚刚迈进洞口,后背还能被斜飞的雨水给击中,见到眼前的情景,亦是不敢动了。他手里抓着的山鸡咯咯惨叫了几声,将他从魔怔中抽了出来,阿磊定睛一看,一眼辨认出了宁诺,还有另一位,很是面熟的男子。“你怎么会在这儿?”阿磊面色尴尬,很是僵硬地走了进去。“居然真的是你……”温珩懊悔自语,赶紧将脸撇了过去,若是可以的话,他真想赶紧挖个坑将阿磊给埋进去。阿磊听见声音,这才转过眼仔仔细细地端详了温珩一番,温珩随着他的视线将脸从这边撇到那边,终是没能躲过。“这位公子,你看起来好面熟啊。”“是吗,呵呵哈,额我这人就是这样,长了张大众脸,走上街一看到处都是家族脸。”“还真是张精致的大众脸。”“行了。”温珩端坐起来,正经道:“之前骗你是我不对,我那也是为了救人嘛。”“那阿淼这次前来又是所为何事?想救何人?”阿磊明显还有些气不过,故意噎他道。温珩望着他,缓缓开口:“在下,名为温珩。”听他报出这个名字,阿磊戏谑的眼瞳一下子锁紧了,不可置信地盯着温珩,喉结滚了几下,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果然,叫我前来的就是你,你也先别惊讶了,想说什么就说,是何人指使你做这些事的?”温珩问。“你怎么知道是有人指使?”“你我之前素不相识,我身上亦无利可图,若非背后有人指使,你有什么理由做这些?”“我想说的,只有一件事。”温珩漫不经心地给火堆添了把柴,似随意道:“说吧。”“之前那张纸条你收到了吧?”“收到了,否则我也不会这么义无反顾来这青宁城。”“我这次刚好接到诛杀黄富山的任务,可以离开组织来这青宁城,但随我一起的另一个杀手监视着我,我不方便单独做太多,只好用这个法子引你自己来寻我,你也猜到了吧,我想说的事,是关于你父亲,否则我不会让黄富山配合我装疯卖傻。”温珩颔首,没有说什么,似是在等他把话说完。阿磊继续道:“的确如你所想,你父亲不是疯了,而是在你九岁生辰当天中了毒,而毒的解药,若你想寻,就必须去一趟武临山。”阿磊不再说话了,似乎这便是他能交代的全部。“武临山,血落枫?”温珩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将这两个名词拼凑来一起。“其它的我不能再说了,等你到了武临山,自会明白一切,包括这些事幕后的指使人。”“他究竟有何目的?”温珩实在想不出,哪个无聊透顶的人会对他的家事如此关切。阿磊摇摇头:“我不能说,你只要相信我,她与你不是敌人。”“我知道了。”温珩在心里一声叹息,顿时觉得疲惫至极。阿磊望了眼天外:“看这雨今晚是不会停了,你二人就在此睡下吧。”温珩点点头,无力再说些什么。阿磊望了眼并排坐着的他二人,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睡在里面,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你们自便。”说完阿磊就提起地上的山鸡往山洞深处走去,山鸡一路都在嚎叫着,等过了一个转角,就彻底无影了,鸡的嚎叫声也停了下来,还真如阿磊所说,隔音效果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