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
钟淳眼睁睁地看着那高大的玄色身影消失在门外,心头像被一只大手凭空揪紧之后又蓦然放下,只余下无尽的怅然。
——他被张鄜推开了。
“唉,白白我听了这么久的墙角,结果竟是什么也没发生。”
门外忽地探出一朵鲜艳欲滴的芍药,紧接着寒容与笑意盈盈的脸便如同剥壳的蛋一般浮了出来。
钟淳见到他,全身一僵,脸上顿时红白交错起来:“你、你怎地一直都在门口偷听!?”
“非也非也,路过怎么怎么能叫偷听呢?寒某只是顺道来取方才被丞相取走的药碗罢了,啧,那碗可是世上难有的翠羽瓷所制,金贵得很哪。”
桌上果然有只巴掌大的小碗,寒容与施施然地将其拾起,仿佛当真只是路过此地一样。
“小殿下你啊还是见识太少,男人嘛,对投怀送抱的基本上都会却之不恭,若真要论起装柳下惠的原因,不在乎也就那几样。”
“要么就是这个男的不行——”
钟淳愤怒地反驳道:“张鄜才不是不行呢!”
起码在降伏宴上自己亲他的时候那人还是有反应的。
寒容与轻飘飘地“噢”了一声,意味深长道:“要么——就是这个男的心里有别人。”
钟淳一怔,随即下意识地辩驳道:“不对,他……”
“殿下不觉得这张府很是奇怪吗?”
寒容与继续幽幽地道:“一个已过而立之年并且仍血气方刚的男人,这么多年来在府中竟未曾纳过一名妻妾,殿下难道不觉得离奇么?”
钟淳早觉得寒容与像一把含笑的刀,看似春风拂面的调侃下尽藏着些灼灼逼人的恶意,于是心中也对其有了戒备,不服气地道:
“那说不定……说不定张鄜就是那种不好女色之人呢?”
寒容与推门正要走,回过头来咀嚼着他的话,轻笑了一声:
“是啊,再不好女色也不能代表没碰过女人不是?”
“……不然你说,暄儿又是从哪儿来的?”
*
明镜堂前。
“罪臣乔泰在此叩首,见过各位大人。”
乔泰身着钦犯囚服跪在殿中,嘴唇与手脚都被冻得发乌,但在那三尺青天的匾额之下,他那张油光水滑的脸此刻却显得犹为平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坚毅。
大理寺丞邓延身着大红官服坐于高堂主座之上,手中的惊堂木却迟迟未曾落定。
他同身侧的户部尚书吴愈清交换了一个眼神,清了清嗓子。
在这时,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宮人的簇拥下,披着一身风雪进了殿,正是被顺帝委以审案权职的丞相张鄜。
群臣纷纷侧目行礼,但又忍不住将他身侧的那位十三殿下打量了几番。
钟淳被这么多双意味不明的眼睛盯着,不由全身僵硬起来,他感觉张鄜不动声色地扶了一下自己的肩,听见那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