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若真如曹辉所讲,东厂现在在皇兄的手里,那么不论是在龙泉寺我伤了晏阳,还是在硬闯皇宫,亦或者陈靖送我虎符,我都不可能全身而退,而事实上我也确实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东厂之人,皇兄更没有因此而问罪于我,甚至帮我想好了蒙蔽天下人的理由。
可我的潜意识里还是不愿承认这些。
但正如老人说的那样,我若还带着感情去分辨对错,得到的答案一定是错的。
感受到老人的生机越来越微弱,默然半晌,我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曹公为了父皇当年的一句话,付出这么多,真的值吗?”
老人想也没想,哈哈笑道:“士为知己者死,死而无畏矣。”
“人这一辈子,总会有一个人,值得你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要冲动一次。”
说到这里,老人的眼里忽然满含泪水,叹息道:“自跟随先皇以来,凡是先皇交代过的事,没有一件老奴做不成的,为此老奴的手里不知染上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但老奴从不后悔,只是有些事,从今以后,只能拜托信王殿下去做,老奴便……到此为止了。”
我郑重的点头,因为不管是皇兄还是慕容婉,只要是他们中的一个,我总要去将这些事一一了结。
话似已说尽,老人的喘息声已然细不可闻,只是视线仍对着那盏烛火,眼角的泪花闪烁着淡淡的光辉,但始终不甘愿就这样合上双眼。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位东厂唯一的主人将会死无全尸。
不过似他这样的人,知道的太多,还能活这么久,也算是一个奇迹。
本就不完整的蜡烛如今只剩下小半截。
火光也随之暗淡了不少。
我们谁也没有动,也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只静静地注视着一条生命缓缓流逝。
外面的嘈杂声逐渐消失之时,老人也已气若游丝,布满血丝的眼睛终于缓缓的合在了一起,只是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我凑地更近了些,这才听到他的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是在问我,“王爷来的时候,牢门有锁吗?”
我下意识地转头,再三确认后,回答道:“门上没有锁。”
他又问道:“慕容府的那几株曼陀罗花还在开吗?”
我想了想,回答道:“还在开的。”
老人轻轻的点头,“知道了……”
突然!
像是回光返照,又像是老人临死前全身的气力爆发,老人猛然睁大了双眼,一丝丝的血泪潸潸而下,紧接着,鼻子,嘴角,都流出了猩红的血液。
饶是见惯了生死的我,也不禁被这极度渗人的一幕吓地瘫坐在地上。
紧接着,老人放声大笑,只是这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恐惧,他的笑声铿锵有力,笑地快要流下眼泪,仅剩的躯体却是颤抖着。
他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道:“原来……陛下才是执棋者,当真……当真是用心……。”
话还未说完,早已油尽灯枯的老人与世长辞,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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