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并没有歇手,一路往下砍,不过砍掉三颗脑袋,就有人禁不住惊吓招认了。这一招,狠狠据了杨笥的颜面,行呐!向国库借银不还的人都有个共同特点——姓杨或是杨党。
杨笥脸色铁青,却依然维持着笑意,优雅地看着坐在上头的齐沐瑱,久久不发一语。他的笑,狠狠地挑衅了齐沐瑱。
哈,原来最大的老鼠窝就在杨家,难怪岳父多次阻拦,不让他往下査。
但他可不是齐沐谦那个废物,杨家想要像过去那样一呼百诺、一手遮天?没门儿,杨家操控傀儡帝君的好日子结束啦!
“查,査到一个抄一个,朕就不信找不出银子。”齐沐瑱笑得满目狰狞。
“不可以。”三个字,不见怒气,但杨笥咬得又慢又紧。
“为什么不可以?”
“如果不是那些银子拉动贪婪欲念,他们凭什么要扶持皇上?若是认真计较,始作俑者不是旁人,而是皇上。”杨笥的未竟之语是——改朝换代是要人命的事,没有巨大利益推动,能勾引谁倒台相挺?
“别想把责任推到朕头上,那些借条从十几年前开始就有,那个时候……”
杨笥冷笑着接话。“那个时候,皇上还是敬王府里的怂包,只能夹着尾巴看人脸色过日子,若非老臣抛出橄榄枝,今日皇上能成为九五之尊?”
“你这是在跟我讨人情?”
“老臣不敢。”
“百姓天天怒骂齐沐谦败坏吏治、养肥硕鼠,原来硕鼠全是杨家培养出来的!针对这点,岳父打算怎么办?”齐沐谦乐意承担恶名他可不想,他还盼着名留青史呢。
“一个人的权力不算权力,一群人的权力集中起来,才能控制朝堂百姓,否则即使是皇帝,也一样孤掌难鸣。”杨笥不惊不惧,笑望齐沐瑱,眼底讽刺甚浓,这么快就想要过河拆桥了?那也得有拆桥的本事。
不是他看不起齐沐瑱,这么沉不住气,能有什么大作为?
“齐沐谦就是这样被你们逼得什么事都不能做?”齐沐瑱冷笑。
“是,有点后悔呢,现在想想,比起皇上,先帝更好扶持些。”杨笥似笑非笑。
好歹人家听话呀,如果不是太后坚持,各自安好岂不快活。
“后悔也来不及,如今朕才是皇帝,凡事朕说了算,大齐王朝将会在朕的手里重振雄风,那些尸位素餐、荼害百姓的恶官,朕发誓定要一个个彻底钟除。”
坐上龙椅那天起,他就打定主意不当第二个齐沐谦,他有雄心、有理想抱负,大齐王朝将会在他的治理下焕然一新。
彻底铲除?这口吻多硬气啊,但想要硬气可不是嘴巴说说就行。杨笥心头冷笑不止。
“朝廷不是皇上一个人的,还望皇上三思,免得后悔莫及。”杨笥道。
前几日后宫传讯,女儿已经身怀六甲,多么好的消息啊,自己有本事扶持齐沐谦、齐沐瑱上位,就有本事把自家外孙送上龙椅,三朝元老……这个名头挺好。对谈间,他做出了决定。
“朝廷不是我一个人的,却是杨丞相一个人的,对吗?”
杨笥低眉道:“臣一心为皇上着想,他们都身负从龙之功,皇上这般对待,难免落得一个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的恶名。”
“他们也称得上良弓?狗哪能如他们那般恶劣。”
“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皇上。”他再次提醒道。
“难不成朕还要对这些蠹虫歌功颂德、感激涕零?”
“不必歌功颂德、感激涕零,只愿皇上心怀感激,毕竟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局面。”
齐沐瑱讽笑:心怀感激?这话说得好像他多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多谢相爷提醒,既然如此朕便网开一面,还请杨丞相转告欠债之人,一个月之内把积欠国库的银子全数吐出,但凡自动致仕者,朕可以给他们一个功成身退的体面。”
杨笥虽是笑着,然而后牙槽却咬紧了,这话代表他非要杨家退出朝堂?他们处心积虑、日夜谋划,可不是为了求来一个功成身退的体面。
但眼下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至少得等女儿诞下皇嗣,才好正面交锋。
“皇上非要专权擅势也不是不行,但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事缓则圆。”
“敢问杨相,要怎么个缓法?”
“少则一两年,多则五六年,至少得把朝政给弄熟了,才知道该往哪里动手对不。”
“杨相在糊弄朕吗?老百姓饿着肚子呢,你让他们等上一两年、五六年,到时朕岂不是骂名满天下了。”他想搞出第二个齐沐谦?真当他蠢啊。“杨相不必在此费心说服,还是回去想想要如何传达朕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