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景澄的使命感太强了,他把拯救他于水火视为他必须完成的任务,怎么都赶不走。
不和他撕破这一层隐秘的纱,他还要沉浸在报恩的角色里无可自拔。
干涸的唇瓣动了几下,低沉的嗓音才缓缓出声:“景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只是可怜我而已,别自欺欺人了。”
“我没有……”景澄慌乱无措地摇头。
“你毕业前和谢嘉禾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放在桌上的手,因为过度用力绷起青筋,那一道道狰狞的伤口也如蜿蜒的河流,仿佛能看见血蔓延而过的痕迹。
谢钦言扬着讽刺的笑,一字一顿地重复:“你说你也分不清对我是喜欢还是感激,因为我对你好,你会自然而然地认为应该和我在一起,回馈我的感情,因为我从小到大保护你、照顾你,你很依赖我,所以你不知道离开我该怎么活下去……”
“景澄,你觉得这是喜欢吗?”
“你告诉我,这能算得上是喜欢吗?”
谢钦言的质问声声震耳,击溃心理防线。
景澄张着嘴巴,呼吸急促,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那些话他竟然都听到了。
怎么被他听到了呢?
任何反驳的话语在此刻都是苍白无力的。
景澄也不得不承认,当时的他是由于倍感压力才跟谢嘉禾吐露心声的。
他和谢钦言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亲如兄弟,不打不闹、关系要好、彼此依赖,周围人都觉得他们走在一起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谢钦言对他的感情,他心里都明白,他的思想一直都比他成熟,又年长他两岁,开窍比他要早,在上高中的时候,他就接收到他的暗示,等上大学两人交往。
当毕业在即,离约定的期限越来越近时,景澄开始陷入迷茫,谢嘉禾问他究竟喜不喜欢她堂哥,他想让她帮忙分析一下,就把心中的困惑和她说了。
景澄觉得那在青春期是很正常的,他的性格无趣,平时只知道埋头读书,跟同龄人相比,对成人世界的讯息接收很慢,也不像谢钦言那么果断,做决定都很犹豫,和谢钦言朝夕相处在一起,从未分开,自然难以分清楚自己的心意。
如果早知道会被谢钦言听见,他是打死也不会说那些话的。
景澄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暑假那段时间,谢钦言会和团队去外省参赛,没带他一起,为什么他上了大学半个多月,谢钦言都还没正式表白。
原来他心里已经认定了,他不喜欢他。
脑子里嗡嗡的,像有无数只蜜蜂在转,景澄努力想要组织语言,向他解释清楚,却拼凑不出一句话。
他还生着病,面色苍白如纸,站那里好像风一吹就要倒,虚弱无力。
凝固的空气过了很久终被打破,但不是景澄说了话。
“我对你好,从一开始就是出于哥哥对弟弟的责任,后来我单方面变了质,这与你无关……是我肮脏不堪觊觎你,对你产生了想法,让你产生了困扰,今天我正式向你道歉。”
谢钦言语调冷漠,郑重对他说了一声“对不起”。
景澄拼命摇着头,口中喃喃:“不是的,不是那样的,我错了哥哥……”
泪水无助滑落,他很怕被抛弃,当年那个站在游乐园门口无助徘徊的身影冲出脑海,使他不顾一切扑过去,从后面紧紧抱住谢钦言,想要用尽全身力气融入他的身体,却被他蛮力地拉开。
谢钦言淡漠的神情里充斥着对世间的厌恶,决绝得不带一丝留恋。
“景澄,听好了。”
“从今往后,我们退回到哥哥和弟弟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