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帮他把洗干净的杯子倒置在柜台上,仰头看着头顶的吊灯回忆:“他啊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宿林还在睡大街,就缩在房子之间的稻草堆,那时他大概这么小。”
老板比划了一下,笑起来:“现在居然长这么高了,不过别看我说起来挺惨其实没什么,那时村里只有几个人,他一个人生活得挺好,邻里关系也和睦,会相互照看他。”
尤尔透过柜台上残余的水渍看酒馆的天花板:“他的病是天生的吗?”
“应该是吧。”老板犹豫了一下,“我也不清楚,反正那时候他就这样了。他那双眼睛是真瘆人,人也不太正常,其他人怕他讨厌他也是人之常情。”
很瘆人吗?尤尔回忆了一下之前的惊鸿一瞥,明明很漂亮啊。
“老板是不一样的吧。”尤尔枕在自己手臂上看着老板。
“我当然不讨厌他,不然为什么还让他运酒。”老板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怎么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别看他那副样子,其实人不坏嗯,没有太坏,只要那些混小子不惹到他的话。”
“这边需要一个苹果派!”酒馆已经坐了一位新客人,妇人举着手朝这边喊道。
“来了!”尤尔只得从柜台起来去后厨取食物,接过哑女塞拉已经准备好的托盘,尤尔道了声谢将热气腾腾的食物送去餐桌,“女士,您要的苹果派。”
等他做完一切,老板的座位上早已没了人。
到了中午,酒馆逐渐有了生意,过来用午餐的人不多,大多都衣装整洁,礼仪得体。一个眼熟的生人也来光临,阿朵提着脚边的裙摆径直往靠窗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神情倨傲地道:“一份小羊排,沙拉和脆饼。”
下午和晚上的时候,酒馆就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来的也是些普通村民。尤其是傍晚,这里聚集了村里大部分喝酒的中年男性,他们的大嗓门能把屋顶给掀飞。
酒馆变得混乱起来,醉醺醺的村民把地面弄得一团糟,果壳,酒杯,烟灰,掉得遍地都是。老板也在这些醉汉当中,他搂着一个大汗高歌,酒馆里群魔乱舞,除了尤尔和后厨的塞拉没有一个是清醒的。
尤尔正擦着桌上的酒渍,猝不及防被人一把拉了过去;“小哥,过来喝一杯吗?”
他被拉到了人群的中心,有人把灌满酒的木制酒杯推到尤尔面前。
“我不喝酒。”尤尔推阻着要走,出路被人全堵住了去。
此时吱嘎一声门响,进来的人收获一堆醉汉的目光,在看到宿林的那一刻酒馆忽然陷入寂静。尤尔耳朵动了动,看着宿林推着小车目不斜视地往酒窖走。
直到宿林离开,周遭凝滞的气氛迅速回温,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重新恢复热闹,酒杯又不容置疑地推到尤尔面前:“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尤尔:“”
宿林推着装满空桶的推车返回时,听到了一阵喝彩。
尤尔坐在人群中间拍手叫好,不知道他怎么将这一群不讲理的酒鬼说服,不仅没有被强迫灌酒,还组织起比赛来。
尤尔观察两边喝趴的人,撑开一人的眼皮,探探另一个的鼻息,认真做了一番思考,最终举起左边的人的手:“我宣布,红方获胜!”
“哦!!”周围响起欢呼声。
在一片高举的双手中,尤尔往宿林的方向望过来,翡翠般晶莹的瞳孔中倒映着流光溢彩的水晶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