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尴尬的点了点头:“记、记得,那个……你们聊,我……我先走了。”
“你走什么呀?”乐晓彤一把拽住我,瞥了一眼男人,又转过来凤目炯炯盯着我,说话快得像倒豆子,“对了,我带了些补品,行李太重就留在车里,你现在跟我去拿上来吧。”
我望向老师,乐晓彤拉住我就向门外走:“你看他干什么,一个病人不堪大用,走,咱们下去。”
乐晓彤轻车熟路的按下1字键,没等我开口告诉她应该按停车场的负一楼,她转过头,冲我一笑道:“周惜,我想跟你聊聊,不介意吧。”
我呆了一下,“……不、不介意。”
出了电梯,乐晓彤直接领着我走去小区花园。
女人穿着一件丝质的连衣长裙,茵茵绿草中轻快的走过,似一簇流动的牡丹,盛夏里的国色天香。她自顾自找了个仿古的圆桌,在一个石凳上坐下,然后指了指另一个,“坐。”
我慢吞吞的走过去,石凳被太阳烘烤了一个早上,烫得好像炮烙。
“别紧张。”乐晓彤笑道,“我就是想跟你交代一下情况。”
“啊?”我愕然抬头。
风吹过,她的长发被拂到脸颊,女人一手拨开,露出爽朗的一张笑脸。
“我跟裴尧虽然领过结婚证,但是并没有结婚。”她语速很快,一字字都像阳光晒干的鹅卵石,毫不拖泥带水,“这个解释起来是有点儿费劲。这样说吧,我们两家是世交,我跟他呢也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很好的那种,北方叫发小,文绉绉一点就是青梅竹马。他的性向我很早就知道,他对比较熟的朋友都很坦率。而我呢,其实也算是另类,我不想结婚,嗯,可以叫做独身主义者吧,但是我很想要个孩子。”
说到这里,她冲我抬了抬下巴,“你明白么?”
我茫然的点了一下头,这个有点懵的反应让她笑出了声。
“好吧,我再说得清楚些。我们两家虽然不算是什么豪门大户,但在地方上也算有点人脉势力,所以你可以想见我们的父母很需要些体面,而且他们这一代人观念上就很传统。所以,为了安抚两边的四大天王,我们就领了证,然后做了试管婴儿,就是冲冲。之后按部就班的离婚,两家的老祖宗们被这么一顿折腾就都消停了。手段好像是辣了点,不过没有骚操作哪得太平年,你说对吧?”
她一顿噼里啪啦,我感觉置身在过年的大街上,周围一圈都在放鞭炮,炸得人头脑发晕,心脏停摆,好半天才透出一口气来,点了下头:“哦。”
乐晓彤看着我,嘴巴几乎咧到耳朵根,很没形象的笑得前仰后合,真正可惜了名媛风范的一张脸。
“周惜,你也太可爱了吧,难怪能把裴尧这种万年河蚌精给撬开了壳。对了,他跟你说过之前的事么?”
我不自觉的缩了一下,她眼睛利,立刻说:“对,就是许燃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张了张嘴,过去这十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情绪大起大落还在余波翻滚。我惊觉自己未能有机会真正静下心来,仔细的想想那张照片的意义,以及老师的那个谎言里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或许……并不是谎言?
乐晓彤偏了下头,了然的哼了一声:“我估计他就没跟你交代明白。简单来说,就是他们都是同学,有过一段感情,去美国读书就是为了有个宽松的环境允许继续发展。但是许燃是直男,还是独子,那边家庭压力太大了。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人都很痛苦,最后还是裴尧先放弃了,许燃没挽留。具体的情况外人也很难了解清楚,我的感觉是许燃本人还是很难跨过那道坎,毕竟主流的观念从小耳濡目染,根深蒂固,而世俗的眼光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顶得住,思想上的偏见最毒害人。
也是那个时候我跟裴尧说了我想做试管的念头。他父母那边虽然相对开明,但嘴上不说,心里面还是想让他走回所谓的‘正途’,于是他就答应了。我俩都是行动派,很快把事情搞定。当然了,我知道他这么做也还有让许燃安心的意思。后来我们离婚的消息传到老同学的圈子里,许燃还私下里问过我,我对他说跟你没关系,他才安了心。这事儿呢也就算过去了。”
乐晓彤说到这里喘了一口气,罕见的沉默了一阵才继续,语速也放缓了不少:“裴尧回国确实是为了许燃,不然他在美国已经拿到名校教职没必要这么折腾,重头开始毕竟也不容易。他人就是这样,习惯性的不想因为自己给别人带来任何麻烦。往好里说,是对人好,为别人着想,但如果你问我,我会认为这其实也是一种过度的自我保护,因为自身的软弱而对别人产生了不信任,只相信自己处理问题的能力,觉得只要够强大就能摆平一切。”
她轻轻叹了口气,垂落的唇角不是脸上惯有的表情:“这些年他身边一直没人,许燃的事算是一个原因。人的感情其实很脆弱,曾经沧海难为水,一旦全心全意的付出过,再想遇到能同等程度投入的人就难了。”
“周惜。”她忽然唤了我一声,我抬起头,她笑了笑,很温和通透的那一种,“其实我那天一看到你就知道他完了。女人的直觉吧,你根本就是他的理想型。但我也猜到以他的性格不会跟你说明白,一来你是他的学生,二来……他也不敢再碰到粉丝
再次回到26楼时,电梯刚停稳,公寓的门就开了。乐晓彤把接出来的男人拨到一边,向我努努嘴:“这箱吃的放厨房,这箱用的放他书房,没问题吧?”
我简单的“嗯”了一声,低着头推着箱子进门。
在书房里放好东西,听见客厅里老师问:“说了什么这么久?”
“怎么,怕我吃了你心肝啊?”我脸上余热未褪,听见这话又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