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季青经历发情期间,他一直是大门不出,连讯息都很少回复别人,他觉得熬一熬就过去了,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景元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还是让他心头震颤不已。
他懒洋洋躺在玉床,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再被外边的人催促,才慢悠悠爬起来,打开了房门。
“乱……”已蜕变青年的景元身量已经足够优越了,常年坚持不松懈而历练出来的身躯矫健有力,本以为已经做好准备才过来的,谁知
丹枫人如美玉,丰神俊逸,长袍迎风舞动,站姿端庄笔直,隔着人海相望,仿佛跨越了沧海桑田。
“我还以为你出征去了。”
“刚回来。”
二人对话的语气熟稔,走到一家茶坊坐下沏茶,旁边是来来往往运货载客的星槎,上次白珩载着应星出了车祸,记忆有些遥远了,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
丹枫凝视着友人,今日的杜季青跟以往并无不同,反而更神采奕奕,他偏就看出对方心不在焉,哪怕是自己在他面前,都能够出神到别的地方。
“景元有一个月没来找你了。”
杜季青微愣,他以为也就短短三天而已,一个月三十天还是挺漫长,怎么对时间的意识越发浅薄了呢?是长生种的意识影响,还是因为在梦境时间跨度大?
看着他又发呆了,丹枫咬紧语气:“季青,难道你真的对景元动心了吗?他不过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你们认识也没多久,可会想过后果?”
虽能明显感觉到回忆的轨迹偏航到无法回到正轨,杜季青觉得只要凭着本心走下去,也能够还原出以前的大事件,比如景元会当上将军、仙舟联盟抵制丰饶、最后到饮月之乱……
丹枫继续说:“看来你还是没有及时收到消息,太卜司传来战报说:腾骁将军战死了。”
杜季青还没回过神又被震惊住:“谁死了?”他跟此人没有见过面,只在记忆梦境里交谈过一回,仍旧记得是他带自己去了绥园……死了?就这么死了?
“你果然还是无法接受,但是反应也并不激烈。他死了,跟倏忽决一死战之后全尸都没有留下,准备继任将军的……是景元。”
杜季青眼中清晰倒映着丹枫哀伤的面庞,他哀伤将军的逝去,也哀伤心有所属的杜季青。
丹枫继续说:“将军一职任重道远,他会以仙舟罗浮为重任,舍下情情爱爱,专心统御罗浮云骑。”
杜季青的呼吸慢慢变得困难起来,他隐隐约约听到耳边传来某人低沉而嘶哑的声音,话语细碎难以凑成句子,那个男人许诺会跟他一直在一起,后来又说家国大义,容不得儿女私情就选择舍弃了他,最后直至战死沙场,他都没有回来安慰他一下。
那是什么,真正的记忆吗?
杜季青头疼欲裂,冷汗和泪水齐齐落下来,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不安,猛然起身,穿过了星槎航线往洞府飞去。临近门口,先是布下了结界,捂着心跳狂乱不止的心口,脚步跌跌撞撞,被石头绊倒在地。
他反而想到的是,景元履职几百年,也会落得殉职的下场,光是一个小小念头,喉咙惨遭扼住,呼吸仿佛被攫取。
“景元……”他不曾记得自己的声音如此沙哑。
“杜季青,打开结界!”丹枫的声音自外头传来,杜季青能感觉到他一脚踏入了阵法之中,迷乱在了竹林里。
脑袋还是阵阵发疼,杜季青传音让他回去,丹枫一味坚持,花费了些时间破开阵眼走出来,他面若冰霜,看到捂着胸口坐在石凳的狐人,神情也柔和许多。
杜季青仍在失神,冷汗从面颊落下,没入雪白的衣领之中,他咬紧下唇,薄薄的唇肉被磨破出血,红艳瞩目。他苍白的手扶着染血下巴,手腕上的镯子颜色也更深一些,丹枫记得那是应星送的,他一直都戴着,终日不离身。
丹枫暗下眸光,他抓住了杜季青细白的腕子一提,杜季青受力站起来,仍下意识想要挣脱对方。
“别哭,杜季青,别哭。”
谁哭了啊?
杜季青不承认自己的脆弱,感觉温暖的力量兜头浇下,洗涤去不少痛处,杜季青再抬起眼,丹枫拧紧了眉头,深沉的眸光如吸透了光线的黑洞,要将他吞噬殆尽。